偏偏就是在这样热的人都懒得动弹的时候,丁凯生病了。
丁宁现在怎么说也是小静王应星尘名义上的未婚妻,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面子上过得去,不让人诟病。
所以借着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机会,丁宁就顺便去探望了她名义上的父亲。
一进院子,丁宁就看见了抱着刀守在门口的阿林护卫。
前段时间姜氏死的时候跟在丁凯身边的护卫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侍卫。
屋子门口关着,里面隐约传出来说话声。
“大小姐。”阿林护卫抱着刀低头和丁宁行礼。
丁宁抬了抬下巴:“听说父亲病了,我今日回来给祖母请安,顺道过来看看。”
她的声音刻意拔高,屋子里,靠坐在床头的丁凯一下子就听见了,脸上立刻沉了下去。
丁宁已经越过阿林护卫,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陆大夫还在,看见丁宁进来,赶忙朝她行了礼,提着药箱走了。
“父亲。”
丁宁笑吟吟的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丁凯,“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站在门口的阿林护卫一听着大小姐开口说话就觉得自己腿疼。
他觉得这位大小姐压根不是真心回来探病的,侯爷说不准让她越看越不好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丁凯即便是恨不得活撕了这个大女儿,但是此时此刻,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语气略微温和。
只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丁宁又怎么会真的只是‘真心实意"地探病而已?
她是不能动手杀了丁凯,让真正的丁宁一辈子背着弑父的罪名。
但是可以让丁凯不那么好过。
“父亲没事就好。”丁宁微微一笑,“听说三妹自打嫁去了齐府之后过得很不错,父亲也可以放心了。”
果然,听她提起丁瓷,丁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起来。
从小到大,他在丁瓷身上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他站队六皇子、替他出谋划策,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自己自小疼爱的女儿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这一切都让丁宁给毁了!
“是啊。”丁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为父很放心。”
丁宁抿了下唇瓣,“父亲放心就好,那您就好好休息吧,女儿先走了。”
顿了顿:“女儿下次再回来看您,不过---”
丁宁皱了下眉头,环顾一圈屋子,说:“这七月的天儿,女儿怎么觉得,父亲这屋子里阴气缭绕似的?”
“……”
丁凯怕热,这入夏之后屋子里的冰块就没有断过。
还是他生病之后,陆大夫说屋子里不能再放置冰块了,这才让下人都搬了出去。
还没等丁凯说什么,丁宁又说:“唉,也是,这都死了两位夫人了,说不准是父亲您身上自带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你胡说什么?!”
“这怎么是胡说呢?”丁宁煞有介事道:“女儿觉得,父亲您这病,分明是作恶太多才染上的,俗话说,一个人若是恶事做多了,连天也会看不下去的。”
“丁宁!”
丁凯气的仿佛下一瞬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掐死丁宁似的,怒道:“满口胡言!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唉,可能吧。”
丁宁说:“不过父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看这府里肯定是有点不干净了,要不您还是让人找个大师来家里看看吧。”
“女儿言尽于此,您好好想想。”
“!!!”
看着丁宁施施然离开的背影,丁凯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门口的阿林护卫:“……”
他就知道,大小姐这一探望,侯爷的病情果然就加重了,他摇摇头。
刚好世子爷过来探病。
阿林护卫道:“世子,侯爷刚刚晕过去了。”
丁宣山眉心一挑,倒是也不紧不慢的,喊来了陆大夫,冷眼看着陆大夫几针扎下去,硬是把丁凯给扎醒了过来。
“父亲。”
看着丁凯幽幽醒转过来,丁宣山立在床前喊了声。
“宣山。”丁凯看着这个让他一直骄傲的儿子,忍不住伸出了手来,“你今日不是去司徒府了吗?”
丁宣山和司徒府小一辈儿的几位公子关系都很不错,两府之间也时常有走动。
“儿子担心您的身体,所以不敢久留司徒府。”丁宣山说。
旁边陆大夫道:“侯爷,您这病最忌急火攻心,老朽不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您怎么还---唉。”
丁凯没说话。
丁宣山便问屋子里今日伺候的下人,“今天谁来了这里?”
下人支支吾吾地低着头,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开口:“回世子爷,是大小姐来了。”
不过具体大小姐和侯爷说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丁宣山看着丁凯苍白的面容,说道:“不管大姐说了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父亲还不清楚吗?缘何还会上她的当?”
“……”
丁凯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
他闭了闭眼:“我没什么事了,你明年就要下场科考,回去温书去吧。”
丁宣山便走了。
如今他对这个父亲……心里除了复杂之外,已经不剩多少亲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自己身上明明流着父亲的血脉,丁宣山有时却会觉得厌恶。
待丁宣山离开之后,丁凯把屋子里的下人都叫出去,唤了阿林护卫进来。
“你去给我取纸笔来。”
阿林护卫没有迟疑,很快取了笔墨纸砚进来。
丁凯披衣下床,很快写了封信,密封之后交给阿林护卫:“这是给六皇子的,你亲手交到他手上去。”
“是。”阿林拿着密信转身快步出去。
刚刚是强撑着一口气,信写完,丁凯才感到不舒服起来,扶着桌子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宋倩娘端着药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几步上前,“侯爷!大夫开的药熬好了,您赶紧喝吧!”
丁凯咳的面色涨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端过宋氏手里的药,吹了吹,几口就喝完了。
喝了药,丁凯转头看着宋氏,目光透着几分阴郁,哪里还有当初的喜爱和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