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眸子里水光闪动，充满着期待。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这一刻，究竟等了多久。
很多事，很多话，主动说出来，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了。
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紧张的内心。
男人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都带翻，狼狈不堪。
记忆很神奇，有时候你能完全忘记某些事情，却会因为一个词而想起全部。
“秋瑜，你是秋瑜！”
这是郑秋瑜的名字，但是被此时的李笑言喊出来，却带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郑秋瑜眼中带着泪，她终于卸下了伪装的面具，戚戚然地喊道：“是我！”
两个人对视着，记忆疯狂地涌入脑海，仿佛曾经的两个少年又穿越时空再次相见了。
“笑言哥！”
“小鱼儿！”
那个瘦弱的小鱼儿终于长大，成为了眼前的女人。
李笑言终于缓缓坐下，消化着这一切，情绪激荡不已。
秋瑜，姓秋名瑜，这是郑秋瑜原来的名字，也是为什么李笑言一眼就知道秋瑜名字的来源。
只是他不曾想过，曾经的秋瑜变成了现在的郑秋瑜。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活不过十四岁。”
“秋瑜，别这么说。”
郑秋瑜没有说话，右手越过了桌子，轻轻落在了李笑言的胳膊上。
慢慢掀起了他的袖子，前臂上那条伤疤逐渐显露。
犹如一条细长的虬龙般，匍匐在皮肤上，一直延伸到手肘的位置，十分可怖。
眸子里的水汽更重了几分，她呢喃道：“我眼睁睁看着石头划破了你的手，鲜红的血落在我的脸上。”
冰凉的小手覆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摩挲着。
“当时我害怕极了，万一你一松手，我就会粉身碎骨。”
秋瑜的声音如梦似幻，唤起了两个人共同的记忆。
东城福利院，那是秋瑜曾经的家，而李笑言也曾经在那里待过几个寒暑假。
只是他的记忆中，那个黑瘦的小丫头很难跟现在眼前柔美婉约的郑秋瑜联系起来。
也许是记忆使然，李笑言的手臂上的伤疤突然像灼烧了起来，曾经钻心灼骨地感觉让他眉头一皱。
“都怪我，如果不是贪玩去追那只小松鼠，也不会差点酿成大祸。”
晶莹的泪珠掉落，秋瑜已经泣不成声，只是手依然没有离开李笑言的手臂。
“小鱼儿，都过去了。”李笑言低声劝解道。
泪眼汪汪，秋瑜缓缓说道：“我永远都会记得。”
李笑言笑道：“好啦，妆都化了！”
秋瑜鼻息咻咻，还是无法从过去的回忆中挣脱。
福利院里，女孩子总是会早熟一些，秋瑜也不例外。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一切。
收回了自己的手，轻轻抹掉眼泪，她继续开始诉说：“你说，你的梦想是考上南华，这也是我的梦想。”
李笑拿起茶杯的手一顿，他惊讶地说道：“难道你在也南华？”
羞涩的笑意一闪而过，秋瑜面色终于恢复了些气色：“我看了你四年。”
最难消是美人恩，纵然是李笑言这样的清冷性子，也被秋瑜的话给深深震惊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敢。”
“为什么呀？”
“那个时候，你的眼中只有晚意姐姐。”
李笑言老脸一红，陈年旧事竟然被人一清二楚地记着。
“难道我们就没有偶遇过吗？”
透亮的眸子里带上了些许幽怨：“好几次，我们擦肩而过，你根本没有认出我来。”
这下好了，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睁眼瞎，李笑言满脸的尴尬。
“怎么改名字了？”
说起这个，秋瑜的眼中一亮，慢慢解释道：“当年来了一批退伍军人的家庭，来福利院领养孩子，我很幸运，被现在的父母带走一起去了姑苏。”
秋瑜，变成了郑秋瑜。
领养秋瑜的人，应该就是自己母亲的战友了。
李笑言唏嘘不已，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你知道，当年我收到你的病例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说完这句，郑秋瑜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李笑言当时差点被撞死，还失了忆。
李笑言感叹：“真好，遇到的是你。”
“真好，我又遇到你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段往事随风而去，却留下了一段珍贵的感情。
一顿饭没怎么吃，茶倒是喝了不少。
金色的阳光从云缝里透了下来，落在了江边，格外温暖。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难怪那天我说要走，你非得要我写那两句话。”
想起那张被珍藏起来的便签纸，郑秋瑜微微侧过脸，羞赧无比。
毕竟当时她让李笑言写的那些话，实在太过奇怪。
我答应郑秋瑜，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在便签最后补上了一句话，不敢让任何人看见，因为那是她藏在心底的感情。
不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了。
离别了，郑秋瑜依然恋恋不舍，但是却压下了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儿。
来日方长，她对自己说，她依然是那个秋瑜。
送走了郑秋瑜，李笑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彭婉清发来的。
“妈说，路过菜场的时候买点草头，晚上做草头圈子。”
李笑言没有回，而是径直走下了堤坝，慢慢朝着家的方向晃了过去。
一进家门，就看到客厅里两个女人凑在一处，不知道在聊点什么。
“妈，我回来了。草头我买到了，还有新鲜的糟卤，我放厨房去了。”
“哦！洗点葡萄来吃！”
简直视他如佣人，李笑言心中一叹，这个家没法待了。
正当李笑言在厨房专心洗葡萄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兰花香气笼罩了他。
“笑言，我来帮你。”
“别动！”
“怎么啦？”
“让小苏打泡一会。”
“小苏打？洗葡萄？”
李笑言把葡萄从盆子里拎了出来，稍微用水一冲，原本有些暗淡的葡萄犹如换了层皮肤，十分光洁明亮。
“这么神奇！”
彭婉清瞪大了眼睛，犹如个好奇宝宝。
难怪，他每次洗出来的葡萄都是这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