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带段飞上楼时，王东升还有点拘束。
“段经理，你看，要不我们今晚出去吃。”王东升很客气地邀请段飞。
段飞摆摆手，压低声音说，“王叔，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称职务。”
“其实这份工作还是王昊给我找的。”
“他能带我们回家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以后叫我小段就行了。”
王昊跟段德宏在酒桌上，就差称兄道弟了。
讲真，王昊跟段德宏聊天的方式，段飞都很羡慕。
那不是一种说话的语气，也不是一种态度。
而是内容。
段德宏是认为王昊的话里是有内容的。
不吹嘘，也不拍马。
看上去轻描淡写的，但是真的有东西。
在跟段德宏相处时的那种轻松状态，段飞尝试过很多次，他学不来的。
在这种情况睛，段飞又怎么可能在王昊他老爸的面前称大。
王昊拍拍段飞的肩，冲老王说，“我管他爹叫哥的，他要管我叫叔叔。”
“管你叫爷爷。”
“卧草……”段飞飞起来就是一脚。
王东升看到这两个年轻人打闹的样子，也很难想象，他们刚才就那么轻松自如地跟八机厂最大的几个领导对话。
并且还是那个掌控局面的人。
王东升松了一口气，也不禁在问，如果不是儿子的话，他现在面对八机厂的末路，又该何去何从呢？
王东升没有上楼，而是回头扫了一圈八机厂的家属区。
八机厂的集体时代要结束了。
还好，给职工安置找了几条不错的路。
能力就只有这么大，能帮多少算多少吧！
秦怀玉刚开始来家里的时候还能在沙发上好好坐着。
开始赖着秦小桦。
秦小桦嫌弃这个侄女。
但是秦怀玉脸皮厚，“二姑，晚上吃什么？”
“能不能把墨鱼拿出来用热水泡一下。”
“晚上炖只鸡好不好？”
“我最近上班忙死了，又累，你看我的脸色……”
“黄pia黄pia的！”
秦小桦大叫，“老子给你两巴掌，piapia的。”
秦小桦本来就在为王东升的事情操心。
事情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她心里也没个数。
好在，儿子大了，大事小事心里都有个数，处理起来也能让人放心。
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叫人坐立难安的。
秦怀玉就是在秦小桦正在焦虑的时候来的。
她这一来，跟鬼子扫荡似的，先把家里翻一遍。
找吃的，找喝的，还看冰箱里藏了什么好的……
看到冻了墨鱼和鸡，她就开始打主意。
要吃墨鱼炖鸡。
被秦小桦骂了几句过后，索性就躺在秦小桦的腿上给秦小桦讲冷笑话。
秦小桦是真的一个都没笑。
可是秦怀玉自己笑得双腿乱踢。
秦小桦嫌弃地把她的头给推开，不让她躺在腿上。
就看到秦怀玉把头吊在沙发外面，把腿举到墙上，像是倒立着看电视一样。
秦怀玉就这么闹一阵之后，秦小桦真的烦都烦死了。
一时间也把王东升的事情就这么丢在了一边。
这才是王昊把表姐叫过来的原因。
秦怀玉呢，从小就是家里的开心果。
真实，善良。
在外边遇到要饭的，她妈给钱。
她妈说，那是骗子。
秦怀玉问，万一不是呢？
后来秦怀玉又换了一种说法，“给他钱不是为了让他好受，是为了要自己好受。”
秦怀玉向个姨妈的儿女小时候一起吹牛逼。
大人问，“你们长大要去读哪个大学？”
他们集体大叫，“清北！”
秦怀玉，“中坝师范，那里面的姐姐都好看，我也好看！”
大人问，“你们长大想干啥？”
秦怀玉的表兄妹们：“我要当飞行员！”
“我要当航海家！”
“我要当科学家！”
秦怀玉：“我想退休！”
一句话，就能把她爹妈给气得整个春节不想说话。
并且秦怀玉真的就是年年来一套。
后来比如问表兄妹们以后挣钱了给爸妈买什么。
表兄妹说，“我给爸妈买大房子。”
“我给爸妈买汽车。”
“我带爸妈把全世界最好吃的都吃一遍。”
轮到就秦怀玉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她爸妈，“别看我，要看看你们现在给了我什么。”
年三十被揍一顿，被挨揍边喊，“就这？就这？还想让我给你们韦尔买什么？哇……买，买，我买还不行吗……”
表姐就是这么个表姐，无赖又真实。
但是秦忠和肖敏事后多次提到这些事的时候，真的就是在笑。
事后想想，她也真的就是全家的开心果，当然，一身正气，一本正经，清高得一批的人往往不喜欢秦怀玉这种性格。
当然，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会被挑刺的傻逼喜欢……
再看看秦小桦，早就被秦怀玉折磨得忘记了去关心王东升。
看她的腿都举到天上去了，顺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秦怀玉的大腿上，“你一个女娃子，能不能坐有个坐相，站有个站相？”
时不时又在秦怀玉的太阳穴上戳一下，“你说你这个样子，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秦怀玉说，“为啥一定要让男人要？”
“为啥不能自己过？”
“爸妈有工作，有退休工资。”
“有养老保险，有医疗保险。”
“我自己挣钱自己花。”
“三天两头来你家，今天吃鸡，明天吃鸭，生活美如画，天天笑哈哈……”
“老子跟你笑哈哈！”秦小桦真的忍不住了，扑上去就打，“满嘴顺口溜，你要考研啊……”
秦小桦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收拾秦怀玉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王昊进门的时候也正好看到老妈脸上的不经意流露出的笑。
他就知道，把表姐弄过来是对的。
否则这天下午对秦小桦来讲，日子太难熬。
秦小桦的目光压根就没有在儿子身上停留，而是看到了身后的王东升。
见他一脸轻松平静，秦小桦马上起身，朝厨房走……
“我用热水化鸡。”
“就这么炖的话，可能炖不出味道。”
“我用高压锅压。”
“一会就好了。”
其实全家在这个时候都在朝厨房的方向看。
大家也都知道秦小桦现在的心态。
大概是紧张之后的欣喜。
过于担心之后的放松。
他们都在心疼秦小桦。
但谁都不会去多问一句。
就像倔强的四五岁，一跟头摔在地上，父母装作没看见……
看见也不问。
平静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这么平静地过去。
但凡敢多问一声，汪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倔强的四五岁是这样……
倔强的四五十岁也这样……
王昊和王东升对视一眼，大概想的都一样。
王昊再看看段飞……不是，你特么盯着我姐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