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章的脸色不太正常，想陪笑，但确实笑不出来。
施向阳好奇地看了看陈平章，“平章，怎么了？”
陈平章摆摆手，“没没没，我只是没想到领导怎么会突然提到那小……小王。”
本来是想骂小兔崽子的，话到嘴边的时候还是改了口。
施向阳说，“贪玩这家公司……哦，这个我不是很了解，还没跟你介绍，平章，这是工委办公室刘主任。”
刘兴荣是个生面孔，陈平章以前是没有见过的。
施向阳又加了一句，“刘主任是信产部派到我们省里来挂职的。”
那就能解释了，部里有许多年轻的高级干部在现阶段都可以下基层锻炼。
有不少的干部呢，下到基础之后，在那里受到了重用，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也就留了下来。
往往这种干部啊，很容易出成绩，原因也直白，上面有熟人，许多事情人家排队几个月不一定办得成，他们这一批人，打几个电话，或者是回一趟部里把该办的也就给办了。
这个刘兴荣就是来省工委挂职的。
施向阳说，“刘主任比较清楚这个情况，他跟你好好说说。”
刘兴荣说，“这个贪玩也就是最近一年冒出来的公司嘛！”
“但是在互联网这个圈子已经很有名气了。”
“他们公司最近搞出来的这款网络游戏，正式公测之后，立马就成了互联网当中炙手可热的存在。”
“虽然有许多声音都在说，网络游戏的出现，就是精神毒药。”
“但是任何一个产业和技术的发展，一定都是存在正反两个面的。”
“所以省里呢，也是希望有机关对贪玩多多关怀。”
“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助一下贪玩。”
信产部是个什么部门呢，可以把它理解为工业部的前身。
工业信息化这一块外加当下的邮电这一块都归它管。
令陈平章惊讶的是，贪玩9923现如今居然直接被信产点名了。
陈平章当然明白，王昊的名字现在的分量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只是陈平章不太理解，“领导，你们没有直接找小王吗？”
施向阳和刘兴荣说，“找过，也表达了关心。”
“不过贪玩那边前阵子因为行业保密，实行封闭管理。”
“公测之后，不是解禁了吗？”
“下边的人能联系到的是王董的秘书。”
“他的秘书表达了感谢，说是王董状态不好，希望以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省里的检查。”
他不饱满？陈平章表情管理差点就失控了，他不饱满他脚踩两条船？
狗东西……陈平章狠狠地骂了一句之后，突然又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王昊千载难逢的机会吗？他在装什么？
莫不是……不可能不可能，他要是这都能算到，那不是通神了！
陈平章想到的是，王昊会不会有意借官方施压他陈平章。
可是一想到王昊对他自己的能力不可能自信到如此地步，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
王昊：老陈？没想到吧，你猜对了。
当然，不是施压，而是让老陈成为既得利益者。
下一刻，施向阳便问，“平章，怎么，这个王董不是你的女婿？”
那个……该死，我怎么犹豫了？陈平章干笑着说，“不是没结婚吗？”
施向阳笑容满面，“那还等什么？”
陈平章叹了一口气，“这不是女儿考研了，还要再等三年。”
“再者说，前阵子，我姑娘出了好档子的事，让我这个当爹的，就更加舍不得。”
“他们本来也年轻，心思还是要暂时放在事业上。”
施向阳点点头，“也有道理。”
刘兴荣本来以为施向阳要接着说跟王昊有关的事情。
不过施向阳却话头一转，“省里对八机厂现阶段的工作很满意啊！”
“至少在人员安置上，没有出现问题。”
“你女婿在这事上，也是出力不少啊！”
施向阳再说，“有机会，我要当面跟他说一声感谢哟！”
陈平章急忙道：“领导抬爱，我一定转答，一定转答。”
施向阳问，“什么时候转答？”
啊？我以为你跟我客气，我也跟你客气，结果你玩真的。
陈平章从这一点上，能够明显感觉到施书记对王昊的重视。
他满是无奈地说，“今天中午王昊就在我家呢。”
施向阳一听，便起身了，“你看，光顾着谈工作，却忘记了今天是周末。”
刘兴荣那边接了一句，“我这边还有点事，本来中午应该叫陈总好好聊聊的。”
“下次，下次，你们翁婿都在，我们一定好好聚聚。”
施向阳起身和陈平章握手，“平章啊，那赶紧回家陪陪家人，我等你电话。”
刘兴荣去结账的时候，施向阳拉住陈平章的手没放，将陈平章拉到面前，在他耳边小声说，“八机厂的善后要稳，你还年轻，政治生命还有好长时间。”
“我再跟你透露详细一点，上面密集开会研究方案，一个全新的部门即将成立，与国有资产管理密切相关。”
“平章，你的资历够了。”
陈平章把两位领导送走，他在原地点了支烟，他倒不觉得施向阳在给他画饼，都是老熟人了。
他这番话已经算是明示。
只是陈平章不明白，为什么要先提王昊，再提他的前途这件事。
两件事情有必然联系吗？
至少在陈平章这个地方还暂时看不到什么苗头。
施向阳和刘兴荣坐在轿车的后排，施向阳反倒在跟刘兴荣请教一般，“你说这个重生资本的王董他所谋有这么远？”
刘兴荣说，“你要看他这些公司的关联，和他做的事情。”
“从最近拿到的资料来看。”
“他的产业，就一个奶茶品牌，一家互联网游戏公司，但是呢，他却牵头解决八机厂的人员安置。”
“值得注意的是，他给八机厂留下了一个技术部门。”
“这个技术部门里把八机厂所有的高学历高能力都给留在了里面。”
“书记，你可能不知道，杰瑞斯现在的项目是很需要这些人才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王昊要是真的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些人他不带走，那就是天生的蠢才。”
“可是你一个天生的蠢才，又怎么会用一年时间，如同无中生有一般，让他身家近亿？”
刘向荣说，“我留美学的是金融。”
“看待许多事情，只看背后的动机。”
“王昊的行为从表面看，是不符合资本运作的。”
“如果不是一切为资本服务，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把他的行为跟爱国直接扯上关系。”
“因为你不管从哪个方向来看，八机厂都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刘兴荣啊，年轻，又是部委里很年轻的副厅级干部。
有国外的留学背景。
说话很直，是真的难听。
但是施向阳又不得不承认，刘兴荣说的就是事实。
八机厂这个完全不存在任何价值的老牌省属国企还有保留的必要？
但王昊偏偏就成立了一个装备服务公司，把所有的技术核心人员留在了那里。
不准下岗。
甚至有技师主动买断，被驳回。
刘兴荣还点出了一个更关键的地方，杰瑞斯允许八机厂入股，虽然持股比例不高。
但八机厂没钱没技术的情况下，杰瑞斯图什么？
有病吗？送钱给八机厂花？
刘兴荣笑着说，“我查了一下杰瑞斯的老板盛海平。”
“做医疗器械出身的。”
“现在居然在香江参加斯伦贝射牵头搞的国际能源技术博览会。”
“书记，你说这个杰瑞斯，有没有可能是打算在石油天然气的领域插支旗子？”
施向阳当即便说，“怎么可能？”
“首先，这是央企的业务范围。”
“其次，就算上面有意放开口子，用市场化的方式来进行合理的竞争。”
“不过，现阶段也只是一个概念，都还没有摆上桌面。”
“他王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这样远见？”
刘兴荣知道自己说的东西可能有点科幻，可是你纵观全世界范围内的这些成功人士，哪一个不科幻？
根本就不能以常理推断。
这也是施向阳为什么会在今天把新单位成立的事透一些给陈平章。
如果王昊做的事，真的在朝某一个方向发展，只要是有利于益州的经济发展，那么在关键的位置上放关键的人，就显得很有必要。
况且，陈平章的下一步工作安排，早就已经受到相关领导的重视。
八机厂现如今到收官阶段了，几乎可以说是取得相当不错的成绩。
只凭这一点，陈平章即便平调，好也是含权量极高的位子啦。
陈平章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家呢！
陈平章掏出手机给陈若旭打电话，“中午吃啥？”
陈若旭叹了口气，“不造啊！”
“单位食堂周末不开火。”
“老陈啊，那是我们自己家，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躲？”
“我真是越想越气。”
陈平章说，“躲什么？”
陈若旭说，“躲王昊啊？”
陈平章说，“为什么要躲他？你去单位值班是躲王昊？”
“你不是？”陈若旭都懵了韦尔。
陈平章一本正经地说，“我躲他做什么？我是出来和领导谈事的。”
“你看你，单位没事你不在家陪女儿，你还躲王昊，他三头六臂？回家回家。”
陈若旭还把电话拿得远远的看了一眼，这不就是老陈的电话吗？
她还以为是接错电话了呢！
于是陈若旭在电话里喊，“陈平章，你是不是想挨打？”
“什么叫我躲王昊？”
“你不躲？”
“你不躲你跑什么，你留在家里呀！”
陈平章说，“我就是要回去，你中午想吃啥，我去买菜。”
“吃个屁！”陈若旭骂了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吧？
现在陈平章跳出来说跟陈若旭没有想到一块去？
陈若旭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又好奇，陈平交章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以让他的态度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于是陈若旭也急急忙忙地回家。
想想也对，家是自己的，凭什么任王昊这个狗东西在家里耀武扬威？
今天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他脸色看的。
王昊早上本来想去隔壁吃个早饭的。
中年家庭主妇秦小桦同志，六点多就起来做了早饭。
不过王昊还是坚持要出去吃早饭。
结果秦小桦来了一句，“那就一起走，本来也准备给他们家带点东西过去。”
王昊翻翻白眼，老秦是真不懂事啊……
早餐和晨运计划宣布泡汤了。
王昊气得说，“那你自己出去吃吧，我就在家吃。”
秦小桦说，“你有毛病。”
母子俩吃完早饭去给陈岑他们家买点东西过去。
通常都是以水果为主。
王昊说，“妈，不用提东西了吧？”
秦小桦一边挑水果一边说，“你去人家里打空手去，好意思？”
王昊说，“那你随便挑一点就行了，我怎么感觉你是来进货的。”
“老板都觉得你不太聪明，在零售摊上打批发，你钱真多。”
老板一个战术后仰，连连连摆手，“小伙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连嘴都没张呢！”
你是没张嘴，可是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
到给钱的时候，秦小桦就看着王昊，“给钱啊！”
王昊摇摇头，“我没钱！”
秦小桦磨着牙骂，“你还千万富翁，狗屁的千万富翁，买个水果还要我给钱。”
老板看得直笑，“小伙子，你们家是不是还喊保姆开奔驰买菜哦？”
这是李老师的段子，水壶大哥大，茶馆谈生意，保姆开宝马买菜……
老板现在只觉得李老师教坏人，以前只是几个人喜吹牛批。
现在人人都会装逼。
秦小桦还在嫌弃王昊，“你把你奔驰停那么远干啥？你不是喜欢出风头，怎么不出了？”
王昊说，“我都沦落到在一个买水果的阿姨面前装逼了，我是有多掉价。”
秦小桦说，“你不掉价，你走快点嘛！”
王昊双手提着大袋小袋的水果，“妈，你不是说你不好意思打空手去陈岑家？”
“那你倒是提一点啊！”
秦小桦带儿子出门就是当苦力的，以前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
不会因为王董的身份变了，相处的方式就发生变化。
当然，这只是亲母子才会存在的。
至于岳父岳母和女婿的相处方式，那是真的会发生变化的哟！
（感谢爱吃欧式面包的吴管事送的大神认证，谢谢大家这些天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