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迈巴赫猛然停下，连带着两人微微向前倾。
但好在有着安全带的强力束缚，倒是并不至于碰到头受伤。
贺霆直接双手搭在叶凝肩上将她轻轻地完全掰向自己，目光沉沉直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说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很可能做了自己记不得的事。”
叶凝微不可闻般叹了口气，但却没有躲避他的目光。
军训第一天，从周琳张牙舞爪的叫嚣到她面前再到看见周琳在地上哭着劈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也回想不起来。
但她却也很清楚，绝对是自己做了什么。
还有今天早上换成了淡紫色的睡裙，她也根本没有印象是什么时候换的，而那条水蓝色的也四处没有找到。
“有没有，头痛和失眠。”
贺霆的目光暗了近乎有一分钟才又出声，嗓音却莫名带了一丝喑哑。
“反倒是睡得很好。”
叶凝摇头苦笑，“并且从开学到现在，没有发作。”
五天了。
这也明显不符合她近期的情况。
而贺霆的黑眸又是陡然一幽，语气都不觉透出急迫，“没有任何不适？”
叶凝再次摇头，“没有。”
“嗯，等我一会儿。”
贺霆剑眉镌刻般拧了起来形成一个‘川"字，然将车窗落下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吸入，感受着辛辣的烟草气息在肺腔热情地荡漾了一圈，思绪飞快转动着，目光是掩饰不住的凝重。
记忆的存储位置是海马体。
而叶凝的记忆力过于强悍本就是海马体存储功能异常的表现，如今她出现断片，说明海马体很可能就要到达工作极限，就像是一台电脑的CPU超负荷之后会造成卡顿。
可是，症状发作为什么间隔又拉长了呢？
“那个药，我用过一次。”
叶凝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思忖什么，主动补充了一句，但照旧还是要隐藏克里斯的存在。
但贺霆也没问，只是点点头，“原本的药物本就针对你症状，自然比起我先前摸索试探的成分更加完整，效果也好，只不过……”
他顿了顿，将修劲的手臂探出窗外抖落烟灰。
而叶凝笑了笑，“什么？”
“上瘾。”
将目光从已经悄然升起的弯月上收回，贺霆又吞吐一口烟雾，回头看着她目光深沉的仿佛海底，心中被什么揪扯了一把似的。
他猜测，叶凝自己是早就知道的。
只是为了活，没的选。
果然——
“是药三分毒，不是吗？”
叶凝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论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点代价的。”
而这也都还要归功于她的价值。
没有价值的话，当年她很可能就和那些瞬间死掉烂掉的孩子一起出现在组织的碎尸机中，然后成为那些老虎狮子的美味加餐。
“可是，有一点不对。”
贺霆对窗外徐徐吐出烟气，黑眸幽冷不已，“上瘾只会让你的情况越来越差，哪怕是功效再好的缓释剂都会不断大打折扣，也会加速你的生命流逝，这不合算。”
尽管从没问过，但他却早就猜到了叶凝曾经是什么身份。
而她这样能力卓越的，在谁眼里都是一把再好用不过的利刃，也绝对不会舍得这样任由损耗。
所以，他认为上瘾的成分在缓释剂中根本就不是必要的。
必要的只是要让叶凝失去对自己的掌控。
于是还是那两个字——
控制！
而叶凝的目光看着他的侧脸定格了良久，然后才缓缓一笑仿佛有些无可奈何，“太聪明不是好事的，贺霆。”
于是，贺霆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
因为叶凝喊他名字的时候是稍微带一点低低的感觉，仿佛轻轻的呢喃，让他心里不受控制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根本无法平息。
连带着香烟都惊慌的一路烧到了尾。
“不聪明，救不了你。”
长长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贺霆重新升起车窗后又看向她，那目光又沉又烈像是上好清冽透人心脾的酒，“叶凝，我想你活着。”
叶凝微怔，又是那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泛起涟漪。
而贺霆这时似乎向前凑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更缓缓地……和叶凝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铃铃铃"！
手机忽然不合时宜的响起，叶凝随即回神一般转脸看向了车外，眸底情绪不明。
而贺霆也不由得堪堪止住，眸中浮现不爽。
谁这么烦！
“喂霆哥！”
嗯，是秦之航。
贺霆一下子笑的令人心惊，近乎有些磨牙的意味，“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啊？”.
秦之航不明就里，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接到叶凝了没有，聂秋寒那边我下午也打了个招呼……”
贺霆冷笑，“滚蛋。”
然后，直接狠狠摁着屏幕把电话给挂断了。
而对面的秦之航：“……？？？”
霆哥这是吃枪药了吗这么大火气，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他了啊？
此刻，车里气氛略略微妙。
贺霆史无前例有一种心虚地感觉，但想来想去就说了一句，
“要走了。”
然后发动车子。
可叶凝却并没有出声，照旧看着车窗也没回头。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捻动着，而眼前却不断出现刚才贺霆那张渐渐在放大的脸……
于是她又蹙了蹙眉，无声叹息。
*
叶云洲的实验室，全名叫做舟海神经综合研究所。
意思是，在研究这片深海一般的领域中，他自己不过是渺小的一叶扁舟，前方永无尽头。
顺便，‘舟"和‘洲"也是谐音。
“到了。”
贺霆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然后带叶凝上了三楼。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目光所及之处遍是整洁却也刺目的白色，以及大片大片透明的玻璃。
叶凝微微怔了一下，眉头轻蹙。
只不过，走在前面带路的贺霆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因为他正在给叶云洲打电话。
体检的影像之类，他需要多个人一起观察并综合判断。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连好几遍，都是如此。
贺霆不禁有些费解，但却也只好先不管他，转而对叶凝伸出了手，“先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