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回复你。”
姜评听后,轻轻颔首,“嗯。”
他本要走的,可不知怎么,忽然问出来,“你们、还好吧?”
郗铨抬眼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唇角上扬,“嗯。”
姜评眼神中有着迟疑,手掌慢慢地从门框上放下,面上有着笑意,“那你忙着。”
祝延曲提起水桶,从厨房出来时,见到郗铨正在关门。
他阔步走来,伸手去接祝延曲手中的水桶,不料,再次被躲开。
眼里闪过短暂的诧异,看着低着头的祝延曲。
“你当真还要这么继续冷落我?”
“四年了,”郗铨压低了声音,眼眶里的薄泪差点溢出。
祝延曲低着头,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微微摇晃着脑袋,“不是,不是……”
郗铨在等她回答,可是,她又沉默下去。
该怎么去解释?那一直以为的记忆在和现在的处境慢慢重合?
恐慌生死,才这么担惊受怕的?
郗铨见她这么为难,长长地叹口气,视线向下,瞧着她洁白的指节捏在胳膊上。
“不、不难为你,是我唐突。”
郗铨眼眸微暗,弯腰将祝延曲手中的水桶接走,去水井边上。
竹篱笆墙上攀援了不少的带刺藤蔓,枝叶繁茂,粉白,黄白相间的花朵开得正好。
在细雨中轻轻晃动,残花落下。
细雨和风中,传来低沉的敲门声,
祝延曲木讷地站在厨房门口,面部表情有些呆板,望向郗铨的背影。
其实,也并不是想要冷落他。
敲门声还在持续,收回视线,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周禾,与柳立夏。
柳立夏稚嫩的面容上,浅浅地漾开一个笑容,向祝延曲打招呼。
“姨姨好。”
祝延曲笑着颔首,就听见周禾说,“这是我酿的地瓜酒,香味浓醇,给你一些尝尝。”
言语间,已经递来一个处理干净的竹筒。
“是吗?”祝延曲眼里有着欣喜,坦然地接过竹筒。
周禾眉梢上满是温柔,有些羞赧,小声说着,“正好,能用在我和青忠的婚宴上。”
她要是不提,祝延曲怕是都要忘记了。
周禾为夫守孝,如今期限已过,许多人都在劝她改嫁,一个女子不易,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娃娃。
在这么多人中,她就只被言青忠看上。
她也没得挑,等着婚礼将近待嫁。
祝延曲瞧了手中的竹筒,小声询问,“那你给我了,够不够?”
“够,我酿了不少。”周禾浅笑,笑容中又有些苦涩。
若不是实在是过于艰难,她也走不到改嫁这条路。
眼眸轻轻低下,去看在身边站着的柳立夏,心中有着短叹。
周禾也不想在件事情上多说,转了话锋。
“延曲,我见巧心长在长乐街卖皂块,生意不错。”
周禾知道,祝延曲制皂,起初是定制,不大量制作。
而言巧心是在上一个月,才从祝延曲这里进货。
而她与姜评的孩子,姜晴晴下个月就是周岁。
周禾正愁,要送些什么礼?
瞧祝延曲心不在焉,周禾担忧地问,“你怎么闷闷的?”
周禾也是发现了,祝延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这样心神不宁。
“着凉了,有点不舒服。”祝延曲本意是在屋檐下看雨,怎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哎,这天,忽晴忽雨,一冷一热的,容易生病。”周禾见到郗铨提着水桶过来,忙低声和祝延曲说着。
“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回去了。”
祝延曲亦步亦趋地走到厨房,瞧着郗铨放下水桶就去生活。
如今生活大有改观。
祝延曲在铁矿产量多的时候,前去定制订了两个铁炉灶,便于做饭。
一个炒菜,一个炖汤,刚好。
郗铨生火好后,就出了厨房,站在厨房门口,瞧着祝延曲忙碌的身影。
简单的清炒地瓜丝,蒸玉米,就两个人,祝延曲没做太多。
饭桌上,两人相视一眼,先避开眼神的是祝延曲。
郗铨深吸一口气,没什么胃口。
竹门从外推开,沈恻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哟嚯,正巧碰到饭点。”
他在桌前站了一会儿,搓着手,眼睛放光,去看着郗铨。
“哥哥、你有没有……钱?”
郗铨搁下筷子,抬眼瞧他,“你向来不缺钱的。”
语气肯定。
沈恻不像是缺钱的主儿。
难得见他开口。
沈恻尴尬地抬手摸着鼻子,语气里也是藏不住的尴尬。
“钱在我娘那里,我现在欠了债,总不能一直拖着,而这个人,我必须得还回去,和她划清界限。”
沈恻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出来。
郗铨也没什么心思过问,去看祝延曲,“我去拿钱。”
“嗯,”祝延曲应声,侧眸去看沈恻。
“需要多少?”郗铨出来,手中一叠一百文的纸币,他长指屈着,作势要数钱。
“一千。”
沈恻清楚地记得,在说出这一句话。
看见了郗铨脸上的惊讶,以及祝延曲抬眼时,眼里出现的震惊。
这不是小数目,郗铨知道祝延曲爱财。
征询的目光看向她,“你看这……”
“给他。”
听见祝延曲的声音,沈恻欣喜,“还是嫂子好……”
“三十日之内还清,超过一日,就要两文利。”
沈恻还不等话说完,就听见这么一句。
唇角抽了抽,求助的视线瞧着郗铨。
郗铨无奈地耸着肩膀,“她当家。”
这三个字,犹如利剑穿心,沈恻捂着心口,咬咬牙,“明白,一定归还。”
沈恻走后,郗铨坐下。
瞧着搁下筷子的祝延曲,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既然玉米培育成熟了,我们再赌一年,大量种植,看看明年的收成。”
和他,保持着的关系,像是……合作伙伴。
“好。”郗铨应声,见她起身收碗,也跟着去收。
祝延曲知道,郗铨一直是个眼里有活的人,从来都不叫她多说。
只是轻轻一瞥某个方向,他就看过去,能准确地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或是拿什么。
“这么些年,辛苦你了,”祝延曲停下手中的动作,细长的指间扣着竹碗。
郗铨端着瓷盘的动作微一顿,扬唇浅笑,“不辛苦。”
祝延抬眼,有着少许的温柔,微微颔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