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延曲在门楼下,来回地走动,心中想着郗承说过的话。
而手中,轻柔地摩挲着弹弓。
这弹弓,不知做了多少次,才成功的。
拿在手中,分量很重。
耳边是呼呼轻盈的晚风,视线中,也被院子中的农作物占据。
朦胧月色下,脚步停下,无波澜的眼睛,直接看着随风摇曳的农作物。
这里的农作物多少都是有些与自己认识的,和【藏宝阁】中的农作物不一样。
季节变换导致的产量高,因素太多。
云盈。
这个人的名字,再一次钻进脑海。
祝延曲停止摩挲着弹弓的动作,闭上眼睛,唇角上扬。
寄生者而已。
总有滚出去时。
用着我的身份胡作非为,还以为你能蛮横多久呢。
竹门被轻轻地敲了一下,祝延曲侧身,偏眸去看。
氛围冷清,如此诡秘的环境中,突如其来的一声乌鸦啼叫。
祝延曲捏紧弹弓,步子放得很轻,走过去,伸手搭在门栓上。
这样的门栓,防君子,不防小人。
门外站着的人,没有出声。
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竹门。
发出不算清脆,又很沉闷的声音。
祝延曲站在门后,双手环着,偏眸看着脚下的影子,微风吹动衣裙。
“就只敢敲门?”
祝延曲嗤笑,盘动着手上的弹弓。
“我要是做别的,怕吓到你郗夫人。”
外面的声音,很是熟悉。
熟悉到祝延曲就听前面的一个字。
就知道是谁了。
隔着一扇门,没有见到对方的尊容。
祝延曲都知道她面色的难看,还不等她出声。
外面的人就先道出来意。
声音中带着惶恐。
“既然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也与言青德成亲,就请您高抬贵手,别再整我了。”
祝延曲觉得奇怪,只是正常的生活,什么时候难为她周愉了。
而且,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压垮云盈。
跟她周愉有什么关系?
“我没对你做什么。”祝延曲清楚得很,那些记忆里,都没有找出有针对过周愉的痕迹。
努力搞清楚【藏宝阁】里的东西,几乎大把的时间都耗费在农桑上面。
与外界的人都没有多少来往,周愉的事情,都是靠着脑海里那些记忆才知道的。
哪里有功夫去和她作对。
再说,也不屑与周愉争得面红耳赤。
“没有?”周愉双手撑在沁凉的竹门上,红润的眼眸微转、
“夫人,出什么事情了?”
郗承的声音传来,祝延曲也清晰地听见急切抛开的脚步声。
郗承的声音是从竹篱笆墙那边传来的。
祝延曲侧身,循声望过去。
朦胧月色下,见到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祝延曲沉默少许时间,走过去,“你,见到郗铨了?”
记得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
郗承站在篱笆墙面前,透过缝隙去看里面的祝延曲。
“见到了。”
虽然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在火光的照映下,也只能分辨出是他的身影。
郗承声音浅浅的,眼眸微抬,沉吟了片刻。
“您去歇着,我在这候着。”
祝延曲哪有心思休息,没有正面回答郗承的话。
模棱两可的。
“现在是个怎样的局面?”
仍旧在沉默中度过。
祝延曲发现,郗铨身边的人都喜欢沉默。
要等到沉默的好时机之后,才听见他出声。
“对方千人出头,我方七百不到。”
祝延曲刚想说我们的人数不挺多的吗?
话到嘴边立即停下,人口多,不代表青壮年多。
都是些老弱妇孺。
现在很多人都贪生怕死。
即便有可以上阵的青壮年,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
玉黎,白葛,凉琬族的人凑齐,也不过才三百人。
他们除了拼命地蛮干,不会迂回,更加看不懂郗铨的号令。
在这漆黑的夜晚,朦胧的月光和火把的照明。
祝延曲也不知道是怎样听完郗承讲完这些话的。
紧了紧衣衫,什么也没说再说。
转身前往那个厨房,在炉子里生火,烧水。
等郗铨回来,能喝些温热的水。
这个节骨眼儿,要齐心协力,度过这个难关。
瞧着炉膛里噼里啪啦地响着的柴禾和竹片。
视线也逐渐朦胧了,满脑子都是浑身是血的郗铨。
为了一些不相干人的安危,他付出太多。
在别人看来,他是为了全族人的生存。
实际上,是为了她这个千年后来的孤女。
真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他这样拼命付出。
拨动着炉膛里的柴禾,猩红的火舌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
看着到了五更天,还不见郗铨回来。
郗家军有十二个,留有一个在院子外候着。
郗铨和郗潜二人,都是能文能武的,实力不相上下。
加上姜评和森和,水逡,广平的协助。
愿这场战事早点平息。
这还是到这四五年了,迎来的第一场战争。
天色暗淡,蒙蒙亮。
因战事来得急切。
家中有男丁的,若是能愿意上阵的,都去了。
一时间,员额表很热闹的晨间,都沉闷了不少。
一大早,迎来的敲门声。
祝延曲急急地去开门,看见在门口站着的许满月。
“这事情来得急切,打乱了不少人的正常生活。”
祝延曲点头,没说话,目光涣散,猜出许满月的来意。
“那今天,孩子们都不去学堂了。”
“嗯。”许满月沉重地点头,“等大人回来,再看后面的安排。”
祝延曲关上门,顿觉腿脚沉重,走路都费力。
瞧着在屋檐底下站着的三个孩子,费力地站起身。
迈着像是灌铅的步子,向他们走去。
走到他们面前站着,酝酿了措辞,才说出口。
“云部落的人来袭,郗铨去迎敌,而现在村子里都人心惶惶的,近日先不去学堂。”
祝延曲也观察了他们三个人的面上情绪。
对战争很是敏感的祝兴国抿着唇,双手紧张地扣着手指。
“那我,能做些什么事?”
祝延曲抬手揉揉他的额头,又看向在那里落泪的顾华月。
“我们去沈家,跟着整理伤药。”
沈恻忙得脚不沾地,自昨晚战事起。
他就开始与沈冉和母亲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