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晏弓腰,伸手攥住萧凛的衣领。一点一点收紧指节。
这样的姿势,让他与萧凛的距离越发拉近,几乎都要到了鼻尖碰着鼻尖的地步。
远远瞧着,这样的距离倒像是亲昵;可是只要用心看上一眼,就无法忽视两人眼神之间的剑拔弩张。
屏风背后的春芽也看得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萧凛紧张地望住云晏,“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晏缓缓勾起唇角,“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一件多蠢的事?”
萧凛惊愣:“什么事?”
云晏慢条斯理地将萧凛的衣领攥得更紧,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冷笑:“你方才明明是想劝降我,让我放了你,回头再为你卖命。这是你最后的法子,可是你却怎么会愚蠢到提到她?”
“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早想利用你削藩的机会,夺了你的江山去;可其实我的时机还未准备成熟。”
“就算我是替萧狐若出京去召集晋王的兵马,可却也只是提前做好准备而已,还未必就要现在就起事……也就是说,你手里的江山还能再多握热乎些时日。”
萧凛一喘,“那你这是?”
云晏冷笑:“自然是因为她!”
“江山之事,本来与小女子无关。可你身为君王却刚愎自用,擅自将她拉了进来。你既掳了她,我便也唯有干脆夺你江山!”
萧凛愣住,“……朕知道她在你们兄弟二人心中颇有些分量。你们兄弟两个为了争夺她而起了矛盾。”
“可是你却又凭什么将她与朕的江山相提并论!一个丫鬟而已,就算再柔媚动人,又怎么能与朕的江山做比,啊?”
在一个帝王的心中,自然没什么比他的江山更重要。所以云晏竟然说为了春芽而夺了他的江山,他便觉受到了侮辱!
云晏冷冷勾起唇角,用掌心在萧凛面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啧,真可怜啊。怪不得你宠爱了小怜这么多年,给了她贵妃之位,三千宠爱,却终究得不到她的心。”
“宫破之际,她会毫不犹豫抛弃贵妃之身,也要转身离开你……”
萧凛便又是一个寒战,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晏,“难道你,竟然爱……?”
屏风背后,春芽一个颤抖,撞到了屏风,发出“咚”的声响。
云晏一凛,急忙伸手掐住萧凛的下巴,硬生生将萧凛的下巴卸了下来,让他无分发再说话。
云晏回头吩咐粤安,将萧凛带了下去。
待得殿中安静下来,云晏才缓缓回眸,看向屏风。
春芽攥住屏风没动。
倒是疯大叔先笑呵呵走出来,向云晏行礼,“别苑那边虽然大部分已经都是咱们的人,但是却也不敢保证人人都已归心。为了护芽儿丫头的安全,我想还是将她带到皇宫这边来与三爷会合才最安全,于是我这便将她带来了。”
他解释完了又扭头看一眼屏风后头。
春芽依旧躲在后面,不肯露头儿。
疯大叔便笑笑,“自打上回你们在别苑里相见,这一晃也有一个多月了,想必你们也有许多话要说。”
“你们聊着,我先告退了。”
疯大叔说完,也没等云晏答应,自己就笑眯眯离开了。
宫殿中一时间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宛如擂鼓。
云晏也不肯说话,只是手按着剑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处。
春芽知道,以他的骄傲,必定不肯先主动说话。她便只能悄然叹口气,自己先从屏风后面主动走了出来。
向他行礼,“三爷。”
云晏站得笔直,只用眼角余光傲然斜晲她,“这么冷淡?难道就没什么想跟爷说的?”
春芽低低垂首,“奴婢原本是想向三爷谢恩,谢三爷救了奴婢。可是来了皇宫,奴婢才明白,三爷做这些其实是为了夺取江山;救下奴婢,只是江山这一盘大棋之中的小小一步,捎带着完成的而已。”
“那奴婢想,三爷便也自然不会在乎奴婢这一点微末不足道的小小感谢了。与此时三爷的志得意满相比,奴婢的那一点子感谢,当然只是画蛇添足,那奴婢便不谢了吧。”
云晏长眸倏然眯紧,“怎么,看到爷成了事,你竟不高兴!”
春芽摇头,“奴婢只是小小丫鬟,哪里懂这江山的大事呢?奴婢便也不敢说自己是该高兴,高兴什么;或者是该不高兴,却又是该不高兴些什么,于是奴婢便索性依旧一切如常罢了。”
云晏恼得咬牙,“永远都没良心!”
春芽疲惫地垂下眼帘去,“奴婢瞧得出,三爷接下来还有许多要紧的事办。奴婢这微末之身,真是不敢叨扰三爷太久,以免误了三爷的大事。”
“奴婢还请三爷示下,三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奴婢?若是三爷没有旁的吩咐,可否准许奴婢回府去?奴婢这一晃也离开府里数月之久,也该回去了。”
云晏咬牙冷笑,突然转身走过来,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颌。
“怎么,急着回去见他?!”
春芽下巴被抬高,可是她的眼睛却没随之抬起看向他,反倒依旧低低垂着。
“三爷说的自然有理。奴婢毕竟是突然被萧凛掳走,走的时候都来不及禀报家主一声,这便自然不合规矩。”
“如今奴婢既然已经脱身,那便自然该回到府里去,也该向家主当面解释那日所遇到的事。”
“这是身为丫鬟的该守的规矩,三爷说不是么?”
云晏冷哼一声,“……我看出来了,爷夺了萧凛的江山你不高兴,是因为你更希望做成这功业的是我二哥吧!”
“在你心里,也觉得一切好的都应该是他的!”
春芽却是摇头,“三爷误会奴婢了。三爷能做成这桩功业,奴婢自然替三爷高兴。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敢随便讥笑三爷是平阳侯庶子。从今往后,三爷自然该成为新君身边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三爷从今日起的地位相比,平阳侯的爵号便已经小巫见大巫。三爷已经赢过了家主,三爷从此可以放下心了。”
云晏咬牙。
她说的有理,他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一刻,面对她的冷淡,他却又觉得一切都不是他原本所想的那样了。
他就算夺了萧凛的江山,就算地位会超过平阳侯这个爵位,可是她的心却还在云毓那,他根本没能从云毓手上赢得她的心!
那他又算是赢了,还是输得更加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