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空印案后，朱元璋为了解决问题，就提出了让商人来运送物资。
而他给出的奖励，就是盐引。
所谓盐引，其实就是营业执照。
拿到了盐引，就能做盐的生意。
这年头的盐是不可以随便贩卖的，私下里贩卖的那叫盐枭，是要杀头的。
百姓想要做盐的生意，就得有盐引才行。
当然了，每一份盐引都有对应的盐数量，只能做这么多数量的生意。
要知道，盐生意的利润可是很大的，自然就有数不清的商人主动愿意帮忙运送粮草军资。
如此一来，就等于付出了银钱，雇佣商人们为朝廷运送物资。
避免了官吏插手其中，自然也就没有了上下其手进行贪墨的机会。
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晋商正式开始崛起。
陈然现在，不过是将这个办法提前"借"来用用罢了。
是借用，绝对不是抄袭。
毕竟是他陈然先提出来的，顶多像是朱标说的，参考了宋是的折中制。
“子厚大才。”朱标很高兴“这個办法好，孤会认真考虑的。”
“殿下。”
陈然补充了一句“安排商人运货的时候，还请优先考虑两淮江南之地的商贾。晋地的商贾还是算了吧，别给他们这个机会。”
朱标不解“这是为何？”
陈然不好说，几百年后的晋商全都是汉女干~~~
只能是拿淮西集团说是“陛下乃是淮西出身。”
朱标恍然“孤知道了。”
待到朱标离去，陈然继续俯首翻看奏疏“朱元璋还没疯，至少还知道要起由头寻理由。不像是蓝玉案的时候，干脆就是遣词造句，直接生扣罪名拉倒。”
马皇后死之前的朱元璋，那是标准的帝王。
马皇后死之后的朱元璋，那是残酷的帝王。
待到朱标也死了之后的朱元璋，那就是疯狂的帝王。
御书房。
“嗯？”听完朱标的讲述，朱元璋瞪眼“这真是他说的？”
“是。”朱标应声“参考了宋时折中法...”
朱元璋面露疑惑之色“怎么会，我也是这么想的...莫不成有人泄露？可再泄露，也不至于泄露给一个东宫属官才是。”
泄露的确是泄露，只不过并非是他身边人泄露的，而是历史书泄露的。
“爹。”朱标表态“我觉得这办法不错。”
"当然不错了，你老子我也是这么想的！"朱元璋哼了两声“既如此，这事儿你就安排那陈然去做个详细的步骤出来。”
“空口无凭随便说几句，他当自己是诸葛亮呢。”
朱标能够察觉出来皇帝对陈然的不满。
不知缘由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却是决心要给陈然机会展现才华，让爹见识到他的本事。
毕竟如此人才，岂能轻易埋没。
“父皇交代了事情给你做。”转回见着陈然，朱标这儿当即笑言“父皇很看重你，安排你就折中法之事，写份详细的奏疏。”
闭着眼睛瞎扯的朱标，好心的照顾“东宫有不少能人，我请他们来帮你...”
“无需劳烦。”陈然干脆摆手“这等小事，我自己就能办。”
朱标有些担忧“这是要写具体的执行流程，不是提出方略。你没有政务经验，说不得连书写格式都不懂，还是请人来帮忙为好。”
“太子的好意，心领了。”
陈然神色谦虚“我才华横溢，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真才实学，就需要这等展现出来的机会。”
朱标"(°ー°〃)"
你还真是有够谦虚的呢。
身为常务副皇帝，朱标的工作非常繁忙。
眼见着陈然不愿接受帮助，他也不好强行干预，只能是想着等写完了之后，自己再找人帮忙修改，旋即就去忙碌别的事儿去了。
朱元璋即将掀起大规模的杀伐，朱标拦不住也不想拦，得提前做好应对缺少大量官员的方案。
然而让他感到无比惊异的是，陈然第二天午后就寻着了他，将厚厚一摞纸递了过来。
“这是...”
“有关在大明推行折中法的修正版第一稿。”
纸张不少字数很多，不过朱标却并不在意。
毕竟读书人写的快，一晚上写上数千字的都有。
只不过，当他翻阅看完之后，整个人却是震惊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全新的编撰方式。
列表与表格，前瞻与预算，筹备与具体执行，甚至还有许多附件。
以往他看到的奏疏，哪怕是务实的官吏所写，也是一本到底全都是字。
像是陈然这般各项各类，分门别类完美展现，让看的人能一目了然的，真的是从未见过。
开篇是阐述意义。
就是应对空印之事，转而交由民间代行。
接着就是列表，详细阐述了各地官仓，尤其是至关重要的边军每年所需用度数目，以及从哪里走什么路线运输总量多少，路上损耗上限等等。
这是一种全新的写作方式，以表格的形式展现出来。
甚至于，陈然还提出了引入商业竞争，每条运输线路可以寻找多家商号进行竞价，提出的条件最优者可以获得这份工作。
此外还有对未能按时完成运输的商贾进行惩罚的措施建议。
首先就是取消一段时间内的参加竞价资格，其次就是罚款，重重的罚款。
最后当交不起罚款的情况下，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进行人身攻击。
此外还有许多的内容，都是让朱标看的啧啧称奇。
“这些，都是你一个晚上写出来的？”
“嗯。”陈然颔首“还好东宫这边各种资料详实，查阅起来简单方便。”
朱标大为赞叹，拿起陈然给的厚厚奏疏，直接起身往外走“走，找我爹...找陛下去。”
他们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朱元璋正在吃饭。
没有丝毫意外，马皇后也在。
自从成亲之后，朱元璋的饮食一直都是马皇后亲自负责，早已经成了习惯。
“标儿，子厚。”
见着两人过来，马皇后露出笑容招呼“来，坐下一起吃。”
朱元璋扫了眼陈然，没有说话端着碗继续吃饭。
陈然什么场面没见过？当然不在意了，毫不客气的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凳子坐下就拿碗。
吃饭的时候朱元璋不说话，马皇后则是不停的笑言问东问西，甚至还问陈然是否成亲。
得知其还是个光棍，立刻表示愿意为他做媒。
边上的朱元璋，重重的放下了碗“什么事儿？总不是专门跑来蹭饭的吧。”
朱标笑了笑，拿出了奏疏递过去“陛下，你看看这个。”
朱元璋接过奏疏翻看一会，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咦？”
分门别类与表格展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方式。
虽然新奇，却出奇的能够看得懂，而且还看的很清楚明白。
“写的好。”朱元璋赞叹“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尤其是这些框框，更是让人看的一目了然。好，很好。这是谁写的，莫不是东春坊大学士？”
“嘿。”朱标笑呵呵的耍了回嘴皮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朱元璋惊异的目光，当即扫了过来“你写的？”
“是。”
陈然颔首“臣见东宫收揽奏疏，多是废话多多，条理不明。所以就想了个办法，让其看起来简单些。”
沉默片刻，朱元璋难得赞叹“你倒是个有本事的。”
“拿了陛下的俸禄，自是要对得起俸禄才是。”陈然平静回应“拿多少俸禄，做多少事。”
朱标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怎么能在皇帝面前说这等话。
朱元璋也没在意，将奏疏收了起来“太子，这件事情你现在就去办。”
“是。”
待到陈然与朱标离去，马皇后笑问“重八，这陈子厚可是个人才？”
“有点本事。”
马皇后很熟悉朱元璋的脾气，能被他夸上一句有本事，已经是很高的评价。
她想了想说“子厚先是救了雄英，之后又救了我。你的大孙子与媳妇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报答？”
“他现在是标儿的人。”朱元璋眉头微挑“如何重用他，那是标儿的事。至于报答，宅子，银子，女子。自是少不了他的。”
马皇后再问“你觉得，将福宁许配给他怎么样？”
“什么？！”
朱元璋当即跳脚“他凭什么娶我女儿？我女儿至少得嫁勋贵之子！”
“这话说的。”马皇后很是不满“你自己当年是什么出身，现在都忘了？”
“我~~~”
这话换个人说，朱元璋能跳起来揍。
可这话是马皇后说的，他只能是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憋回去。
没办法，这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妻啊。
至于宫中的那些美人们，不过是容器罢了。
回到东宫，朱标笑言“子厚，这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陈然却是摇头，拉住了要走的朱标的衣袖“不，这件事情是要殿下亲自去做。”
朱标不解“可我不懂啊，而且事情是你提出来的，又做了这么详细的计划，自然是你做为好。”
“殿下？”
陈然目光疑惑的看着他“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
“之前吃饭的时候，陛下的意思就是让你做这件事情。”陈然出言解释“就是让你没时间去管别的事儿，将精力都用在折中法上。”
朱标心头一紧“你是说...”
“陛下要对文官们动手了。”陈然干脆表态“这次的规模很大，牵连的人也很多。他知道必然有许多人会寻殿下求情，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件事情让殿下去做，避免参合其中。”
“陛下的意思是，坏人他去做，名声他去背。为殿下扫清障碍，还要保护好殿下的名声。”
这下朱标是真的听懂了。
沉默许久，他笑容苦涩“若是真有人来求情，孤当如何为之？”
“这个简单。”陈然笑言回应“看皇后娘娘怎么做。”
“皇后娘娘保的人，你也跟着保。皇后娘娘不见的人，你也不见。”
朱标震惊的看着他，半响之后才开口“子厚，真乃大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