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韩会首是真不知道吗？”
顾乡猛咳了两声，然后反问了一句，但他也怕触怒对方，让石磊再次陷入险地，因此接着补充道：“莫非您忘了，差不多一个月前，是您先派人冒充"杀了么"来暗杀我的事情了？”
韩拾酒好奇道：“我当然没忘记，但我奇怪的是，那次之后，对你来说，最聪明的做法不应该是庆幸自己命大，然后逃离银昌吗？怎么会有胆子回击？”
顾乡反诘道：“惊神会又不是天下地下，唯我独尊，我凭什么不能还击？”
韩拾酒再次摇头，同时用手抚摸着放在膝上的左轮枪，若有所思道：
“我还是觉得你在撒谎，很显然，你事后已经查清了暗杀你的人来自于惊神会，就算不逃，就算心怀恨意，也应该隐藏起来，而且我知道你和赤血帮交好，寻求他们的庇护也是一种选择，正常人肯定是先寻求自身安危的保障，下一步才会伺机报复，可是这两种方案你都没有采取，反而是继续在银昌招摇，对我的报复还来得这么快……”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以前派人调查了你来银昌后做过的一些事情，要知道，人是有行为模式的，而且前后往往都有一致性，这种睚眦必报根本不是你的行事风格，所以说，你还是在撒谎！”
说到这，韩拾酒毫不犹豫拿起枪，准备再次射击，这个举动让顾乡大骇——石磊的异能确实让他获得了超强的保命能力，但那仅限于异能发动期间，而且只是恢复能力强，并非意味着不死之身。
“是银昌儿童失踪案！”
韩拾酒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
与此同时，在偷听韩拾酒和顾乡对话的阿良等三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疑色，显然顾乡说出的这个名词让他们都感到非常陌生。
“银昌儿童失踪案……”
韩拾酒轻声且缓慢地念了一遍，然后突然转头看向自己还活着的三名手下，
“小道累坏了吧，去车上休息下吧！”
“阿良你注意下之前退走的那人，防止他再杀回来！”
董小道刚想说自己不累，要时刻留在会首大人身边保护，就看见阿良毫不犹豫应了声，接着大踏步走到差不多二十米开外，这才醒悟过来，朝着抛锚的汽车走出两步后，似乎觉得这样太慢，举起手中的小鞭子抽了自己一下，然后就在顾乡愕然的目光里，一溜烟消失了。
额，字面意义上的一溜烟……
将两名异能者手下支开，只留下一名普通人司机后，韩拾酒这才再次将目光转回到顾乡身上，他先是又重复了一遍“银昌儿童失踪案”，接着淡然道：“你，或者说你们，原来是这样称呼那件事的啊！”
“你们调查到哪一步了？”
顾乡又咳了两声，腰腹发力，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但脱臼的手臂却支撑不住，因此又重重摔了回去。
韩拾酒诧异道：“你想要干嘛？”
顾乡狠狠喘了两口气，恨恨道：“我要起来，我要看着你的眼睛和你说话，我想知道，在提到这件事，提到那些可怜的孩子的时候，究竟能不能从你眼里看到一点点人性！”
韩拾酒冷笑一声，朝着老布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给顾乡帮忙。
面对着已经不可能被逆转的形势以及无力反抗的敌人，韩会首不介意展现下自己的风度，而且他也确实对顾乡有很多疑问。
老布来到顾乡身边，小心翼翼忙将他扶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乡的不配合，结果导致顾乡又往地上摔了两三次，其中有两次，顾乡扬起的手臂几乎是笔直怼到了地面上，疼得他业牙咧嘴。
自始至终，顾乡的眼睛都盯在韩拾酒的身上，虽然疼到脸色发白，汗珠一颗颗流下，但眼皮连一下都没眨。
在终于坐直后，顾乡又晃了晃身体，将两只手臂甩成在身前交叉的样子来辅助保持平衡，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老布就只是配合，而韩拾酒只是淡淡看着，没有再发话，紧蹙的眉头却说明他正在想着什么事情。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的身后，究竟是谁？”
“为什么我的身后必须要有一个谁的存在呢？就不能只是我自己吗？”
远处的车灯原本是亮着的，但这时候却突然熄灭了，几人听到董小道朝这边喊着什么，似乎是电瓶没电了什么的。
韩拾酒对这些小事并不在意，但光源的缺失，让他的脸隐入了阴影中，顾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依稀看到他似乎是在笑，
“你自己？为了什么呢？没有动机啊！”
“银昌儿童失踪案！”
再一次听到顾乡说出这个名词后，韩拾酒沉默了，而顾乡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老布，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着。
顾乡第一次注意到这名司机的存在，因为对方的表现实在不像是能胜任韩拾酒司机的人。
很久以前，顾乡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无论是蓝星那些高官和商界巨擘们，又或者是穿越后见到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或许经常会换女人，也可能经常更换、轮换安保人员，至于盟友这种东西，保鲜期更是短的惊人。
但是，他们很少会更换自己的司机和秘书，顶多轮换，但人数也会控制在一个很少的范围内。
顾乡也曾探究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司机和秘书，在很多时候相当于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扮演着耳朵、手、脚、嘴巴的角色，甚至可以代表身后的主人。
面前这个老布，明显和祁映川身边的阿泰不同，他不像是异能者，似乎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否则他本该在之前参与到战斗中的。
可他也不像是个心思灵敏，能够帮助主人处理事务的助手，因为他显得太局促了，同时还有些不安。
顾乡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镇静，但是心却又一次沉了下去！
最后一次交手中，顾乡就已经使出了自己的另一张底牌——毒药，对韩拾酒下毒了，按照“幽灵”的药性，哪怕是头大象，从时间上说现在也应该死翘翘了，但不知道是下毒的手法失败了，还是其他原因，对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搞得顾乡一度怀疑自己的药是不是过期了。
顾乡的后手还不止于此，
在被制住前，他就预料到自己等人可能失手被擒的情形，因此还在那把左轮枪上也下了毒，出于对“幽灵”药性的不自信，他一共使用了两种药物。
现在让顾乡很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备用药剂都放在车上了，由于翻车的原因，以及交手发生得太快，他并没有将备用药剂取出来，导致身上除了“幽灵”外，就只有一种能让人浑身麻痹的药物。
那把左轮枪在韩拾酒手里已经拿着有一段时间了，期间还夺走了贡山的生命，可本该中毒的韩拾酒，还是毫发无伤。
这真的很让人绝望！
谈话还在继续，
韩拾酒举起枪，再次指向石磊，
“你刚才说，你的异能是改变事情发生的概率？”
“是！”
“那我就要问了，既然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你不把刺杀我的概率再提高一点呢，何至于落到这般下场？”
顾乡神情苦涩，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你把我当成概率之神了吗？概率难道是我养的小宠物，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吗？”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的能力是有限制的，只能改变事件发生一定的概率，但并非全部，异能的价值往往不在乎直接使用，比如我可以通过主动改变事件的触发条件，同时观测事件概率的变化，如果概率上升，那就说明我做对了，如果概率下降，那就说明我做错了。”
“所以，你并不能直接改变概率，只是能通过概率变化来调整自己的行动方向?”
“也不是完全不能直接改变，就是改变的幅度很小，而且是越大的事情越难。”
顾乡这种承认一部分，然后否定一部分的话术，配合他及格线以上的演技，似乎真的让韩拾酒有些相信，对方一边示意顾乡继续讲，一边若有所思起来，
“这次刺杀的几率，起初连一成都不到，于是我想尽办法提高几率，包括且不限于更改行动方案，尽力完善所有细节，连你们车底下的每一颗螺丝钉都不放过，还有就是拉人头，哦，就是找人帮忙，可惜我的朋友少，这件事的危险性和风险性都太大，最后只能找到这么多了，总之，随着我准备的越充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无论我怎么做，最后的成功几率都只有五成。”
“五成？是五成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不多不少，正好50%。”
韩拾酒愣住了，几乎每天都要去分辨手下们说出的话里，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几乎是所有上位者的必备能力。
对于顾乡之前的话，他其实也只是半信半疑，但顾乡这句话说出来后，他很轻易就判断出——他没撒谎，这是实话！
“为什么会这样？”
顾乡转过头，没有回答，如果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芦根和贡山也就不会死了，他也不用身负重伤，然后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