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店家，不知这折扇几个铜板啊？”
方天指着货车上的一个没有奢华纹饰，反而只有着丹青诗文的折扇询问道。
店家一愣，望了方天一眼。他可是好久没进账了，可发现眼前这男子好像不是很富有的样子？
心道不能宰得太狠，于是他笑着看向方天。
“这位客官真是慧眼，选中了小人这一车中最值钱的宝贝。
您不要其他折扇，偏偏选择了充满典雅气息的折扇，可见您的非同一般，家学深厚。故曰，宝扇配英雄，香车配美人。
我这折扇可是家传之宝，与您的气质可谓是相得益彰！也罢！小的也就割爱卖给客官了。”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些卖东西的商贩还挺会说，那嘴皮子叨叨不带停的。
“多少！？”
方天沉声问道。
“这个数！”
商贩竖了五指，方天掉头就走。
五个铜板可真便宜啊，不吹不擂，他方天敢说是如今清河郡的巨富。
不过，那么多银子，驴兄可抗议了好久。
他只能去聚源钱庄换成通用的钱票，这大钱庄有一点好处，到哪里都能换，只要是大的城池里都有它的分部。
但是，他方某人看起来像是大冤种吗？还五个铜板，两个铜板他都嫌多。所以，方天直接掉头就走。
“等！等等啊！客官！三个！三个！不！两个！！！”
商贩追上来大喊，方天得意一笑。
“成交。”
两人都觉得自己赚了，心满意足地各自离去。
于是，在这处热闹的大街上，方天牵着一头小毛驴却拿着一把折扇，不知看呆了多少行人。
一两银子也就等于一千个铜板吧，方天心都开始疼得抽搐了。
“帮我拿两，不，三串糖葫芦。”
“得嘞，一共三个铜板。”
“这么贵！”
说是这样说，可方天还是买了三串。
一串自己吃，另一串给驴兄，还有一串偷偷塞到了袖子里。
他娘的！这千机蛊跟吃人参果似的，一口就吞了，也不知道这鸡冠虺有没有味觉。
“馄饨怎么卖？”
“三个铜板！”
方天想黄伯了，这馄饨终究没了那种味道。
“这阳春面…这山桃酥…这小糖人…”
一连好几天，方天可是过足了瘾，也算是弥补了一些遗憾吧。
他也在想，要是此时是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要是这方天地没有修仙者，似乎这样也不错？
俗话说得好，大隐隐于市，他能天天去茶楼听书看戏！
可这终究是方天的妄想罢了，犹如镜花水月一般一夜成空。
这天行有常，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谁能幸免？唯有超脱，超脱一切才可以啊…
然而，轻松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一天，他收到了来自郡守府的密信。
因为方天没有遮挡面容，那些属下很轻易地找到了他。
不过那些属下可是恭恭敬敬的，在把密信双手奉上之后，就识趣地消失了。
这也是那郡守想要结交与示好的表现，信中详细告知了流民的去处。
因为在郡守看来，他终究还是偏向大雍的，再不济也是中立，不然也不会救下他女儿了。
郡守也是有大才，他开仓赈粮，隐瞒不报，还在信中告罪一声，其实这不就是在卖好，也在借机看看方天的态度。
并且还让这些流民以工代赈，省去了许多开支。
苏郡守还表示，他，方天永远是郡守府的朋友，只要说一声，必定倾尽全力帮助。
还夸下海口，再来三波流民，清河郡城都吃得下，不会再发生之前的惨剧。
“这郡守也是个妙人啊…”
方天一抹笑意掠过嘴角，便撕碎信件，塞入了袖口中可以大小如意，藏起来的鸡冠虺嘴里。
鸡冠虺：“……”
“我们该离开了啊，这虚假的平静并不适合我。”
方天望向远处，一对眸子里潜藏着星辰大海般的光辉。
“是你！？”
快要走到城门口时，方天发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赫然是一来清河郡城时，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此时的小乞丐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灵动，哪怕是残疾的，方天在之前依旧发现了他的热烈。
可现在，方天发现他一脸的虚弱灰败，就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听到方天讲话的小乞丐，抬起无神的双目看了一眼，接着好似有了一些波澜。
“小先生？是您啊！”
方天微微点头。
“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道。
小乞丐苦笑一声。
“奔雷门没有了！青楼赌坊也没有了！尽皆收为了官用。”
“官府不是放出了管理名额吗？哪怕你…”
方天看了一眼，双腿诡异扭曲的小乞丐，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呵呵，我被迫让给了同伴，之前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还一起商量着以后如何生活呢！
没想到，这奔雷门是没了，可她居然这般对我！”
方天内心啧啧称奇，这不就是妥妥的背刺。
他也象征性的叹息一声。
“你不是之前都憧憬了未来的生活？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应该珍惜才是啊！”
“小先生，我也不瞒您，之前奔雷门在时，我无时无刻得都想逃出去，带着她一起。
她和我一样，双腿残疾，但比我严重，硬生生被掰在了头顶之上。
可现在，不仅失去了她，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去走了，也许只有死亡才是我最终的归宿了吧。
您说我是不是天生就有贱骨啊，明明被奴役了这么长时间…”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流出眼泪，渐渐声音也被淹没，只剩下呜咽了。
“看来我就是一个贱种，生来就是被奴役的命。”
这时，一只温暖的打手覆盖到了小乞丐的头上。
“是啊，我以前也是畏首畏尾，犹如那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可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到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做些买卖。”
方天用手指了指牵着的毛驴身上的大包小包。
“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要向前看啊。年纪轻轻的，你才刚开始，在这丧气干什么！”
不知不觉，方天变成了长辈的口吻。
可他一看小乞丐那样，就知道自己说的话作用不大，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那他只能下些猛料了！
“想不想知道我的过去？我不告诉你！哈哈哈！但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现在。”
方天一手牵着毛驴一手牵着小乞丐。
“对了，你有名字吗？”
“以前有，现在我不配。”
小乞丐苦涩一笑。
“那我给你取一个，怎样？告诉我姓氏总可以了吧！你总不能六亲不认吧！”
“姓方！”
方天讶异地看了小乞丐一眼，随即先是轻笑起来，再哈哈大笑起来。
“小先生！”
姓方的小乞丐鼓起了通红的小脸，看得出来，对自己的姓氏还是很在意的。
“抱歉，我只是太过高兴了。你可知我姓什么？”
“不知。”
小乞丐摇了摇头。
“我也姓方！倒是巧了，看来是天注定的缘分啊！”
“您也姓方？这…”
方天牵住小乞丐的手更紧了。
“你以后就叫方春生怎么样？”
他们终于走到了城门边，此时还是禁严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