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明，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苏明轻声回道，抬头打量着灰蒙蒙的天空，猜测这里到底有没有昼夜替换。
“啊？”
吴棋目露迷茫，不解道：“你不是在魔都吗？怎么...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话落，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说：“难不成，这里是无边地狱？”
“算是吧。”
苏明轻轻摇头，沉默片刻后说：“这里是人死后进入的虚空维度，也是精神系神灵掌控的领域，我已经死了。”
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简单告诉了一下情况，接着就加快步伐小跑了起来，不想再浪费时间。
吴棋则是魔怔在原地，不曾料到苏明竟然也死了。
要知道，他可是掌控着穿梭无边地狱的秘钥，拥有着统领数百万怪物的能力，让秦岭都相当忌惮的存在，怎么就忽然死了，又是谁杀的他？
吴棋大受震撼，根本想象不到杀死苏明的人会怎样强大，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久，就咬了咬牙抬腿追了上去，准备问个清楚。
“喂喂，如果你死了，那魔都基地的怪物军团呢？你们不是说要组建新神阵营的吗？”
“还有，你去z省干什么？是不是有办法回到现世界？这里真是无边地狱吗？”
但无论他再怎么问，苏明都没有再开口，闷声顺着高速公路一直奔跑，偶尔会停下来观测下停靠的车辆，发现里面都没有汽油，并且停留了许久。
这处世界是比伽也的领域转化而来，与分裂出的世界有很大不同，原理应该类似于序列a33焦土世界，本质上全由能量幻化。
既然如此，与比伽也形成双子特性的狞獊应该也会在此显现，或许会有昼夜替换。
苏明心中推算着领域的性质，发觉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出，并且也无能力穿梭无边地狱。
他琢磨来琢磨去，最终明白过来只有一条路可走，想办法杀死他们，然后吞噬强大自身以保安危。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了解出一件事情，为何生命的意识无法被消灭，就连真神都不具备这个实力。
苏明眯起眼睛，忽然停下脚步把目光转向了吴棋，或许可以从他身上进行比较，从而找出根源性的不同。
“你这人！”
他的忽然停步，让吴棋失神下直接撞了上去，就算是好脾气此时也有些恼怒，忿忿的质问着。
不过苏明却是视若未见，反而开口问道：“你有感觉到饥饿吗？”
“那是肯定的啊！咱们已经跑一个多小时了！”
吴棋没好气的回道，说完还揉揉肚子，他早就饿了。
“哦。”
苏明目露思索，他不在意跑了多久，只是有些奇怪吴棋的饥饿感，似乎要比他话缓慢不少。
事实上，他从小跑不久后，就已经察觉到了有些不正常的饥饿感，明明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四个小时，却感觉像是饿了一两天。
但很明显的是，这里的车子都荒废许久，没有丝毫汽油存在，甚至连鸟都不曾见到一只，除了人之外比无边地狱还要荒芜。
那也就是说，这里很有可能除了人之外，不存在任何生命。
可若真是如此，比伽也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你这人真怪，说起话来总是莫名其妙。”
吴棋见他伫立原地低头思考，也是有些气馁，揉着肚子看向公路底下的荒田，便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找野菜吃，不然都没力气跑了。”
苏明闻言抬头看去，见他翻过跨栏跳进荒田里翻找着，思索片刻就坐在地上闭眼进入时间减缓状态，想要仔细观测一下天地中漂浮的怪异气息。
这股气息无处不在，把他的意识压着无法动弹，每恢复一缕精神念力就会被悉数吞噬进行壮大，有点类似于密匙的能力，但要弱上很多。
他试了很多方法，无论怎么调动那缕精神念力都会被吞噬，难免是藏进意识中都不能避免，想要积累力量根本不可能。
不过也因此，他发现这股怪异气息依旧属于精神念力的一种，对生命意识无法形成伤害，但有着束缚围困的功效。
这代表着，精神系神灵很有可能存在着无法损伤意识的弱点，或者说比伽也的能力不具备相关特性。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密匙能量中掺杂的众生恶念，狞獊的无念能量，还有他在现世界虚空维度猎杀的盗梦特性，都有着潜默化意识的独特力量，但似乎也无法从根本上对生命意识造成损伤，只能从记忆上面做些手脚。
而除了这三个已知的能力之外，他重生后掌控秘钥后发现的记忆封印，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对记忆的更改，并且要更加强势直接。
所以，意识到底指的什么？
在他的理解中，意识是指生命成长所沉淀的记忆组成，与所接触的人、物、文有直接关联，也是生命的根本。
可要是按照无边地狱对意识的理解，意识与记忆是完全分开的，却又不太像灵魂说法，比如吹雪的记忆中就没有一个准确概念，反而把精神念力与记忆挂钩。
也因此，苏明有些不太清楚他们所指的意识到底是何物，不免有些束手无策。
“来了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吴棋抓着一把草根跑了上来，边往嘴里塞着边跑来递给了苏明一把，含糊着说：“也是奇怪了，这千亩荒地竟然连蒲公英草都没有，那可是泄火的好东西，吃着还比较爽口。”
苏明看着眼前带土的草根，那上面正散发着一股浓厚的怪异气息，不由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却依旧是接过往嘴里塞，味道又苦又涩。
“咳咳，这玩意确实不太好吃，你再等会，我再去找点水喝。”
吴棋吃着吃着也是有些扛不住，咳嗽了好几下说着就跑去找水，显得十分匆忙。
苏明口中也是苦涩难耐，像是有跟鱼刺卡在喉咙，干的生疼。
但相比起口渴的痛苦，稍微增长的精神念力却是让他猛然间睁大眼睛，看着地上剩下没多少的草根，瞬间明白过来了问题所在。
比伽也的能力特性是欲望，根源在于人类的各种欲念，但欲念却是一个广泛词，不只是指钱权色利，还有许多看似很平常的情绪，比如说饥饿、口渴、睡眠、游戏等各种日常。
事实上，当一个人饿急了，或者是渴急了，会滋生太多太多邪念欲念，甚至让人性得到完全释放，例如古代战乱天灾时的黑暗时期，比如炎国历史上的南北朝、五代十国等混乱阶段。
所以，这些草根散发的怪异气息，其目的是为了引诱我们去寻找水源？
那也就是说，水也有问题！
苏明想到这里，思索片刻后把那些草根放在口袋里，然后看向吴棋离去的方向，怕他出现意外立马追了上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追就是不知几个小时过去，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不见日月，像是定格的时空。
“水，怎么连条河都没有......”
许是吴棋跑的没力气了，等苏明找到他时，他已经累的站不起来，口中一直喃喃着寻找水源，眸中涌现出极度的渴望。
苏明的状况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胜在意志足够坚强，没有像吴棋那般被迷了双眼。
精神念力的恢复速度又增加了，似乎只要欲望加深，就能让意识更加活跃。
苏明感受着被吞噬掉的精神念力，也是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喉咙干涩的难以开口讲话，扭头打量着吴棋，却是不曾有所发现。
怪事，为何不见他身上有精神念力转化，难不成是没得到开发的缘故？
他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看着天上色彩如一的灰云，有心想要上去看看是怎么一个情况，但现在实在是一种奢望。
“你说，我们真的有灵魂吗？”
忽然间，嘶哑的话语声从苏明口中响起。
这句突兀的询问让吴棋一愣，痛苦的双眸中逐渐恢复一丝清明，用同样的嘶哑的嗓音回道：“你不是说我们是死后才来到这里的吗？现在不就是灵魂。”
苏明看了下自己的右手，摇头道：“那可不一定，真正的灵魂不会饥饿口渴，也不会有任何肉身上的感触，所以这是精神念力在影响意识，是有人在作怪。”
对于他的话，吴棋依旧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咒骂道：“我发现你家伙跟个神棍似的，多说两句能死啊！”
“多说不会死，但会永远困在这里，因为上面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苏明说完，嘴角牵起一抹嗤笑，努力坐起说：“走，我带你找水！”
吴棋见他丝毫不生气，竟还起了干劲，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感觉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不过相比起这个，他更加在意苏明说的话，连忙爬起追了上去问：“你知道哪里有水？”
“知道。”
苏明点了点头，指向高速公路说：“只要我们顺着走前往人多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水源出现，但想要获得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你还记得许都里的人吗？”
“啊？”
吴棋恢复了些理智，此刻也是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迟疑的说：“你的意思是，许都不仅有水，还被某些人控制了？”
“不只是水，还可能有食物，金钱，权利，凡是让我们渴望的存在，都会拥有。”
“因为只有那样，我们心中的欲望才会不断放大，成为别人餐桌上的食物，他叫比伽也，真神级中位神。”
与其说苏明在回答吴棋，倒不如说是讲给比伽也听，因为这个世界内，苏明的任何举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只能明着对抗。
“精神系？”
吴棋对神灵的概念不算多，事实上也是通过秦岭公布的情报了解，但那份情报来自苏明提供的笔记，只知道一些基础性设定，不具备真正了解的思维。
“那是我面对的敌人，不要多问，不要多想，安心跟着走，我不会害你。”
关于对比伽也关联的信息，苏明不能透露给吴棋，一是告诉他会形成很大的心理负担，二是他没有能力与比伽也对抗，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苏明无法跑出去，或者与比伽也的对抗中失败了，至少吴棋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形成某种冲动，并步入他的后尘。
他总是这样，喜欢尽量把最坏的影响缩减到最小，然后再去考虑如何取得胜利，难免有的时候都是徒劳，比如与姜琳冒险争夺帝冠那一次，但不拼是赢不了的。
“拜托，说的跟我会害你似的，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前辈呢。”
吴棋自然不明白他的想法，但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有一定的理由，这不只是来自同一地方的信任，还是隔代战火意志的传递。
若按时间来算，苏明要比吴棋至少大上两三届，相当于教官级辈分。
“嗯。”
苏明笑了一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虽然饥饿和饥渴不断冲击着意识，但这种面对困难奋力求生的状态，却是让他感觉回到了重生前的八年，那个时候经历的苦难更多，尤其是心理上煎熬，直到现在都影响着他的思维。
吴棋见他不吭声，许是起了倔劲，咬着牙硬挺的跟在他后面。
因为直到刚才他才反应过来，苏明似乎失去了超凡力量，追着他也会感到累，咽喉也干的嘶哑，这证明他也口渴的厉害。
或许是距离拉近的缘故，让他对苏明的认知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一夜屠戮十几万境外势力的刽子手，不像传言中那般我行我素，浑身充满着高傲与冷酷。
事实上，现世界很多人对苏明的认知都不太好，却也不至于生出仇恨，反而偏向于抗拒与不爽，毕竟苏明确实没做过什么有损秦岭的事来，反倒提供了不少信息与情报。
“你曾经说过，k病毒无法被消灭掉，我们真没胜利的希望吗？”
良久，吴棋的询问声从后面传来，却是有些微弱。
苏明闻言故意放慢了速度，在他追上来后就回道：“从第97次分裂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早已注定，事实上现世界的情况已经很幸运了，那些偏离轨迹的复制世界才是真正的悲惨，很多已经灭亡。”
话落，他扭头看了眼吴棋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双黯淡的双眸，知晓他已经快坚持不住欲望的侵蚀，便抬头看着依旧灰蒙蒙的天空。
“但我们还在坚持，很多也没有放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吴棋愣了下，缓缓问道：“因为退无可退？”
“那只是其中一项。”
苏明冷笑一声，回道：“在任何时候，我们的目标都是完成任务，如果任务注定无法完成，那就拼尽全力去杀死眼前的敌人，纵是拼个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话落，他伸手指向天空：“当年倭寇入侵时，很多人都觉得没有胜利的可能，从而开始变得愈加疯狂，但任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种以血肉之躯铸就的长矛，反而迎来了胜利的契机。”
“所以吴棋，当我们退无可退、看不到未来时，能做的只有不惜任何代价持续前进，不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吴棋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天空，因为这不是苏明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动作，让他瞬间明白了过来，苏明是在像某些敌人宣战。
可是，他现在很弱小，又怎么可能会敌得过神灵。
他感到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实在奇怪一件事，问道：“那你说我们没有灵魂，是怎么回事？”
苏明听到摇了摇头：“不知道，暂时只有想法，还没得到证实。”
“哦。”吴棋失望的低下了头。
两人没力气再跑，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就连对话都慢吞吞的，有时候嗓子嘶哑的无法说清话语。
不过他们都没有放弃，无论饥饿和饥渴多么强烈，身躯疲惫到麻木，他们都没有丝毫停歇，只要苏明还在往前走，吴棋就算双腿哆嗦个不停也会咬牙跟着。
这种顽强的意志，是军中不断磨炼淬炼出来的韧性，不能所有士兵都具备，但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心性都不会弱，吴棋便是其中之一。
“从k病毒诞生开始，已经将近过去了二十年，你今年多大了？”
每当他们陷入静默之时，苏明就会忽然开口讲话，转移吴棋的心思。
“虚二十五，三岁时发生k病毒爆发，能活着长大还是依靠你们保护的呢。”
一说起这个，吴棋的眼眸就亮了起来，有些腼腆的说：“其实我和张启认识，就是云城攻坚团的那个，那时秦岭还没建成，舒老师会教导我们很多知识，现在想起来那段记忆一直都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时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上课......
苏明微微握紧右拳，其实自从k病毒爆发之后，他们这些刚到00后一辈是最幸运的，有着安谧稳定的童年与少年，就算有着单亲经历，却也比生下来就是战火的好。
像10后的罗轩，他怎么说也算是拥有过一段美好的童年。
但吴棋和张启他们这些20后就不一样了，很多从记事起就有了战争概念，根本没有体验过和平年代的美好。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那一辈年少时很讨厌的上课，在吴棋眼中竟然是最美好的，又怎能不让他心生感触。
就像那句话，没有生在战争年代的人，永远不会感同身受他们对和平的渴望，因为你现在讨厌的事情，很有是他们触不可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