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可怜她们哦！哪个可怜我们呢！”
船尾上，光着上半身摇曳着船桨的船老板听到苏牙的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
“你看我，每天辛辛苦苦撑船，风里来雨里去，一趟也赚不了多少钱，还有伺候这些女子。“
“你每天替他们端茶送水做杂工，居然不要工钱，要我说你就让她吃了你的童子鸡算咯，算是补偿！”
说完，船老板还对苏牙眨了眨眼睛。
苏牙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众生皆苦，或者说众生皆可怜。
但众生也皆可恨。
从梦魇里出来，或者是梦魇的情境感染了他，亦或是那棵大树上的男孩总说人是虫子，让苏牙面对人时，总会有一种超脱物外的冷眼。
苏牙不喜欢这个总是挤眉弄眼显得有几分猥琐的船老板，但也不会太讨厌他。
说到底，他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浑浑噩噩苟且的活着。
为了一日三餐柴米油盐，也为了脐下三寸。
或许那男孩是对的，他们都是虫子……
想到这儿，苏牙伸手轻抚了一下雪衣的脑袋。
雪衣温顺的低下头，任由苏牙轻抚自己的头。
在苏牙面前她总显得很乖巧，但别人就不行，桃花她们想要碰一下她，她就会立刻龇牙，摆出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一震，似乎船底撞到了什么东西。
船舱里的女子都被惊到，发出一阵尖叫。
船老板也吓了一跳，脸色猝然变了，慌忙探头朝前面看去。
此时客船到了一片狭窄的水面，水流虽然比前面略微急了一些，但船老板走惯了江面，知道这片水道中并无大石暗礁。
“莫不是什么怪东西？“
船老板嘟囔了一句后，准备走到船头去看看。
刚刚贴着船舷走到中间，忽然船身又是一记巨震，差点把他都晃到水里去。
船老板吓得脸都白了，探头向水下一看，却见水面下出现了一道黑乎乎的巨大身影，看起来足有三四丈长。
“妈呀，是河神！”
船老板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
矮矮胖胖的乐妓头头月娥姐慌忙跑了出来，看到水下那个巨大的身影，也是吓得脸色煞白。
“船老板，咋个办嘛？要不停到岸边去！“
船老板摇了摇头，指着两侧的高山险崖道：
“咋个停嘛！两边根本没有停泊的地方。下面还有河神！”
他话刚说完，水面上忽然掀起一道浪头，波浪足有数米高，直接拍击到了船头，顿时将客船打的船身一歪，差点直接倾覆了过去。
水花中一道巨大的身影露出了水面，却是一条遍体漆黑的怪鱼。
这条怪鱼头颅就有近一丈宽，一张大嘴阔如城门，嘴边带着两条长须，头上还生有两只尖锐的角，一双怪眼红光四射，就像是两只硕大的红灯笼。
怪鱼跃出水面带出一道巨浪后，给众人留下惊鸿一瞥之后就重新钻入水中，紧接着船身又传来一下巨震，却是怪鱼在水下撞击。
原本就被浪头打的偏了的客船，再次被撞击之后顿时直接横在了江面，船舱内一众女子都是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咋个办啊，这……”
月娥姐吓得跪在地上，扶着舱门一个劲的念着佛。
船老板也是吓得六神无主，眼睛转动了一下，忽然道：
“老板，要不扔个人下去献祭给河神，它就不闹了！”
“什么！”
月娥姐经常走南闯北，倒也听过如果水上遇到河神，只要献祭一个活人下去，河神就会放过别人的事情。
但船舱里都是跟随她多年的姐妹，你让她献祭哪个！
船老板却悄悄往苏牙身上一指：
“要不让这个小道士下去，反正他就是个陌路相逢的杂役！”
月娥姐看了一眼苏牙，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
“那要不就把你的小姐妹扔下去一个，反正河神没有见到献祭，肯定是不会放过咱们的……”
船老板话还未说完，船身在此巨震。
这一次撞击比之前都更加厉害，船身瞬间一歪，差点直接翻过去。
船老板抓住船舷，惊得脸色煞白的说道：
“快做决定，完了所有人都得喂河神！”
月娥姐一瞬间也是六神无主，但这一下巨震实在太厉害，船身都差点直接撞翻了过去。
那只河神她也看到了，头上两只尖锐的角都有数尺，如果船身让它的角撞破，很快就会进水。
到时候，所有人恐怕都活不了！
她咬牙看了苏牙一眼，刚想说话，忽然身后桃花的声音响起：
“大姐，你莫要扔那个小道士下水！”
月娥一愣，回头看了桃花一眼。
却见桃花扶着舱壁站了起来：
“那小道士是个好孩子，才十几岁，你咋个忍心噻！”
月娥叹了口气：
“我也不忍心，但总不能看着全船人都下去喂河神爷啊！”
“总不能把你们其中一个扔下去嘛！”
桃花顿时无言。
她也不想死，尤其是被喂给河神！
三人说话的时候，苏牙就在船尾听着。
雪衣的牙齿又龇了起来。
苏牙眉头紧蹙。
献祭，献祭……
又是献祭！
庄稼收成不好遇到灾荒了献祭，
大牢里遇到不祥的事情也要献祭，
就连想要长生不老，也是要拿人来献祭。
反正献祭的都是别人的命！
他蹙眉看着船老板和月娥姐等人，忽然将肩头的雪衣报了下去放在甲板上，然后迈步走到了船头。
在他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清冷。
“他说的不错，你们是虫子！”
“啊……”
船老板和月娥姐还有桃花都惊讶的看着他。
她们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了什么会在惊涛骇浪的船头上，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就在这时，船头前方再次出现一道浪花。
那个巨大的怪鱼再次穿出水面，露出巨大的头颅和上半身，似乎是要激起更大的浪头，将客船直接拍击倾覆。
苏牙转眼看向怪鱼，眸子突然映出一抹殷红。
瞬间，他身后突然穿出无数血线，好像花苞中突然绽放的细长花蕊。
血腥的气息，随着花蕊绽放弥漫空中，带出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然后他整个人就突然从船头突然飞起，弹丸一样疾飞向那只怪鱼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