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那个女生,被麻生太郎颈子冲出来的血喷了一身。
残破的绿色旗袍,雪白的身体上满是猩红的血。
这一回她没有尖叫,没有动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学生。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躺在地上的萧静容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她的心已经死了。
虽然她的职业并不光彩,但是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走光。
也是她怎么也无法接受的现实。
血!
来得更多一些吧!
血雨!
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这具污秽的身体需要更多的鲜血来洗涤!
麻生太郎那颗已经离开身体的脑袋上嘴唇还在蠕动着,仿佛还要多说一句:“别过来!”
这个时候黑镝通红的眼睛才开始往围观的人群中扫视过去。
“一个都不能放过!”墨镝低沉地发出了醒来后的第二声。
婉如杜娟初啼,杀意盈天!
他的声音低沉,强而有力。
不少人都听清楚了他的自言自语。
躺在地上的女人也听清楚了。
刚才还劝学生不要杀人,快些跑的看客们跟墨镝的眼睛一对。
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上百个围观的人都慌了。
“杀!”墨镝一个箭步上前,手里的武士刀一闪。
刚刚那个点评须得春笋一般,盈盈一握的老学究脑袋一下子就飞了起来。
“啊!”
这一刀让已经乱了的人群更乱了,有些人已经吓得两眼一翻,就那么晕过去了。
躺在地上心如死灰的女人,这个时候却突然跳起来。
她再也顾不得走光了,合身抱住眼前这个疯了学生,焦急地喊道:“跑!快跑啊!”
远处已经传来:“嘀嘀嘀!”的哨子声。
“巡捕房的人来了!快跑啊!
别杀他们了!”女人沙哑的声音更加急迫了。
墨镝被女人从前面抱住,就算是失去了理智的他,潜意识里面也不想伤到了她。
这一个用比生命还宝贵的贞洁保护了自己的女人!
虽然眼睛通红,失去理智!
墨镝刚才还是看到了女人一副羞愤欲死的神情,他要杀这些看客,就是想着把这里的所有人全部灭口。
这样女人的贞洁算是保住了吧!
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为了这些刚刚还在嘲笑,色迷迷臆想她身体的人求情!
被人从前面抱住的墨镝,这下子移动不便,也不能够再去追杀那些看客。
终于低头凑到女人耳边说道:“你不放手!我们怎么逃?”
“啊!”
萧静容雪白的脸色突然又变得通红。
赶紧松了手,胸前突然又冷了起来。
没有穿衣的胸膛裸露着被风吹,确实有些凉。
她的心更凉,通红的脸又变得雪白。
看到这个学生手里的刀对着地上的脑袋扎下去。
“这个人好大的杀意!”萧静容突然这么想到。
满是死意的眼睛看到墨镝动作的时候,竟然变得惊讶起来:
这个人竟然把四个日本武士的脑袋像糖葫芦一样穿起,拿在手里。
手上拿着一串脑袋的墨镝走到女人面前,血红的眼睛盯着女人的眼睛看了一眼。
然后转身蹲下:“上来!”
低沉的声音中含着无可辩驳的命令。
“你跑!我……”
“上来!”
这一次的声音要大得多,萧静容感觉到自己的心都震动了一下。
同时那双血红的眼睛又盯上来了。
她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扑到这个学生背上。
她立刻就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住屁股:
“这不是手臂,这是日本武士的脑袋!”
萧静容低头看到这个学生双手已经放在背后,应该用穿着四颗脑袋的武士刀托住了自己。
墨镝已经快步奔跑起来。
大街上跑出去一百来米,身后的哨子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钻进一条小巷子的墨镝突然问道:“往哪跑?”
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岔路口,墨镝不识路这才问话。
“我也不知道!”萧静容这么大的人被背着跑动,其实一点也不好受。
她是真的不知道往哪边跑。
背着她的男人没有犹豫直接拐进右边的巷子,继续朝前面跑。
萧静容注意到巷子里面的那些狗子,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头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原本还要吠叫几声的样子,狗眼看清之后,竟然夹着尾巴钻狗洞跑了。
墨镝背着萧静容跑了十几分钟,萧静容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身后的哨子声早就没有声了。
感觉到背着自己的男人后背满是汗水,这些汗水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
浸在自己的胸膛上,汗漉漉的。
不但没有半点难受的感觉,相反的还像润滑油一样的舒服。
“我真贱!这个时候竟然还想这些!”萧静容并不知道自己的变化。
她的死意已经丢在逃跑这十几分钟的巷子里面了。
墨镝一路狂奔,错乱的精神终于开始冷静。
正常的思想也慢慢回归。
“这是哪儿?”他再一次问出来这句话。
“我也不知道!”萧静容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巷子。
“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刚才你打架的地方是日本柔道馆门口虹口体育馆22号!”这一次萧静容多说了一句。
“大地名!这个地方是什么城市?”逐渐恢复正常的墨镝已经可以清楚地引诱背上这个女人回话了。
“上海!”萧静容非常清晰地回答。
“哪一年?”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十八!”萧静容有些奇怪。
这个学生在演讲的时候,不是还在说七月七日夜间发生的卢沟桥事变吗?
墨镝把背上的女人放下,回头看到积雪山峰上嫣红两点,深深的峡谷中正有血红的水珠缓缓滑落。
他没有多看第二眼,左手一拔让女人面对巷子墙壁:“等我!不要动!”
右手拿着的武士刀猛地朝巷子墙壁上一插。
脚步在巷子里面快速冲了几步,借着惯性在墙壁上踏行三步,左手一搭一撑,身体已经翻进院墙里面去了。
他的这套动作把萧静容看傻了:这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吗?
萧静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听过不少江湖中事。
不过这些年随着手枪的兴起,传统江湖中的高手越来越少,那些年龄大的江湖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年轻一代都不愿意用十年工夫去练这种一枪就倒的武艺。
有这十年工夫,还不如练枪呢。
自己一个人衣衫不整地被留在这里,巷子里面随便来个人都可以看出自己身上的不对。
萧静容打量自己: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旗袍被一剖两开,掉了不少衣片,根本无法蔽体了。
就在这个时候巷子后面走出一个人,看到墙上插着四颗人头,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女鬼站在人头边上。
“鬼呀!”
那人惊叫着往后就退。
萧静容看着自己这一身,说是女鬼倒也十分恰当。
墨镝翻进院子里面其实不到五分钟,萧静容却感觉过去了五个世纪。
这五分钟时间里面,每一秒每一分她都想过离开。
可是自己身上现在这个样子,胸襟大开,满身血污,怕是走出去小巷子,立刻就会被巡捕房给抓走了。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