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悄然笼罩着芝麻山村。村委会的小平房里,一盏昏黄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这个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温暖。孙丽丽坐在床沿,将一双白皙的脚浸入盆中的热水里。水汽袅袅上升,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雾中。
她左手轻轻抚摸着笔记本的纸页,右手握着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行行整齐的字迹,仿佛在记录这个小山村的命运。孙丽丽时而停顿,时而急促地写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芝麻山村啊,"孙丽丽轻声自语,"你即将走上发展的快车道,可谁能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岔路口。"
她停下笔,望向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村庄的屋顶上,显得格外宁静。远处的山影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沧桑历史。可孙丽丽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正在涌动。
她低头继续写道:【在芝麻山村即将走上发展快车道的时候,在许多地方都曾出现过的情况既意外又毫不意外地出现了,芝麻山村名义上的一把手,产业园副经理王大虎的弟弟,看到了芝麻山村的光明未来,看到了大规模基础建设的可趁之机,决定建立工程队,承揽工程。】
孙丽丽的脑海中浮现出王二虎那张充满希望和激情的脸。那个年轻人站在村委会门口,兴奋地向她描述自己的创业计划时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王二虎啊王二虎,"她喃喃道,"你是个有冲劲的小伙子,可你知道自己在踩什么地雷吗?"
她继续写道:【从个人感情而言,我对他这个决定是佩服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这样敏锐的嗅觉和敢想敢干的冲劲,比起很多眼高手低的大学生而言要好很多。】
孙丽丽想起了自己刚毕业时的样子,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那时的她,满怀理想却不知所措,哪里有王二虎这般的魄力和勇气?
但紧接着,她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但是从制度层面,这几乎就是腐败的雏形。掌握项目权力的哥哥、承揽项目牟利的弟弟,这种典型的腐败关系,如果在芝麻山村落地生根,让人很难不为芝麻山村乃至整个产业园区的未来担心。】
她想起了王大虎那张沧桑却依旧坚毅的脸。王大虎为芝麻山村的发展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可谁能想到,这希望竟可能成为一把双刃剑,既能带来发展,又可能埋下祸根。
孙丽丽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轻拂,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份纯净的气息永远留在记忆里。
"这片土地啊,"她轻声说,"你承载了多少人的希望和梦想。可现在,你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呢?"
她转身回到床边,重新拿起笔,继续写道:【面对这样的局面,付平会怎么处置,他又将如何面对亲密战友一般的王大虎,面对亦弟亦徒的王二虎呢?我真的很好奇。】
孙丽丽想起了付平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那个看似温和却又充满智慧的男人,在这个复杂的局面中,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回想起今天晚上的家宴,王二虎兴奋地宣布自己的创业计划时,付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付平内心的挣扎和犹豫。
"付平啊付平,"孙丽丽喃喃自语,"你会怎么处理这事儿呢?王大虎是你的老战友,王二虎又是你的徒弟。这可真是个难题啊。"
她合上笔记本,将脚从水盆中抽出,轻轻擦干。夜已深沉,可孙丽丽却无半点睡意。她再次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心中充满了对芝麻山村未来的忧虑和期待。
孙丽丽深深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个记者,她有责任如实报道芝麻山村的发展,但作为一个关心这片土地的人,她又不愿看到任何可能阻碍村子发展的事情发生。
"也许,"她自言自语道,"这正是芝麻山村成长的必经之路。每个地方在发展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关键是如何解决。"
她回到床边,拿起笔记本,又写下了几行字:【芝麻山村的未来,不仅关乎这个小山村本身,更是整个产业园区发展的缩影。如果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或许能为其他地方提供一个宝贵的经验。】
孙丽丽放下笔,轻轻合上笔记本。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入抽屉。这本笔记本里记录的不仅是她的观察和思考,更承载着她对芝麻山村的希望和担忧。
她伸了个懒腰,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今天的家宴,王二虎的宣布,以及随后的种种反应,都让她感到事情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孙丽丽走到窗前,再次推开窗户。夜风轻拂,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气,让这份纯净的气息充盈肺部,仿佛要借此洗涤内心的忧虑。
"明天,"她轻声对自己说,"明天我要去找付平聊聊。"
她知道,作为一个记者,她不应该干预当地的事务。但作为一个关心这片土地的人,她又忍不住想要为芝麻山村的未来做些什么。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芝麻山村看似平静,但孙丽丽知道,一场关乎村子未来的风暴正在酝酿。她不知道这场风暴最终会如何平息,但她决定,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用手中的笔,忠实地记录下芝麻山村的每一步发展。
就在孙丽丽即将入睡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快速写下:【在这个关键时刻,芝麻山村需要的不仅是发展,更是智慧。如何在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保持廉洁清正,这将是对付平、王占奎,乃至整个村子的一次重大考验。】
写完这段话,孙丽丽感到一阵释然。她放下笔,重新躺下。
夜幕低垂,王家的堂屋里,光线昏黄,几盏老式吊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映照在桌上几只满满当当的酒杯。屋里烟雾缭绕,像是把堂屋和外面的夜色隔成了两个世界。王大虎的脸埋在烟雾后,眼神深邃,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哥,这个酒啊,喝得差不多了。”付平斟酌着,轻声说道,话里透着小心翼翼的劝解,“其实没什么事儿的,二虎那孩子还嫩,他想要做成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人家工程队干得好好的,凭啥跟着他干呢?再说了,人家那老板年纪虽然大了点,可还能干不少年呢。你只要跟那工头儿说一句,你不会帮二虎,估计人家就不理他了。”
王大虎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咚、咚,声音闷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摇了摇头,语气缓慢却坚定:“农村的工程队,不是你想的那样。哪个能找到活路,哪个就能拉起队伍。这帮有手艺的人,都是流动的,在哪个手下干都是干,能把钱挣了就行。各家队伍的差别无非就是底下有几个嫡系,有几个手艺好的工人。关键是,谁能压得住场子。”
付平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坐在一旁的洪文康,虽然没参与太多,可听到这儿,心里也隐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皱了皱眉,心里一阵紧张,赶紧插话道:“大虎,你说得对,但这个事再简单,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搞起来的。首先,得懂行吧?其次,启动资金也是个大问题啊!再能空手套白狼的,也得有个基本的费用吧?前头的手续、日常运营,都得要钱。二虎这孩子,年轻是年轻,但我看他还是再积累几年经验吧。真要是想干,先去工程队里干上一年半载,摸透门道不迟。”
王大虎叹了口气,烟雾从他的口鼻之间飘出,像是在堂屋里织了一张愁绪的网。他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他那个性子,那个文化,这条路倒是最适合他。”
洪文康笑了笑,摇着头道:“适合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成是另一回事。再说了,他还年轻,再积累几年不迟嘛。到时候,你们家底子厚了,拿钱给他折腾也不晚。不是我说,顾老哥,你家里现在拿个十来万出来,怕是伤筋动骨吧?”
王大虎沉默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钱是有的。”
付平和洪文康对视一眼,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王大虎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王大虎抬起眼皮,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你们应该都晓得,我还有个弟弟,叫王细虎吧?”
“晓得,晓得。”付平赶紧点头,“见过几次照片,还没见过真人。”
“细虎聪明得很,从小读书就行,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王大虎的语气变得柔和,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光成绩好,还特别懂事。三岁多就自己睡,五岁就会煮饭,七岁就能自己洗衣服。”
付平和洪文康都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两人的心里都在等着,等着王大虎会不会突然叹口气,像许多命运的故事一样,话锋一转,接下来就是生活的残酷。
但生活并没有那么狗血。王大虎继续说道:"二虎和细虎差不多大,但那时候家里压力大。我就带着细虎去江城读书,自己则去了一个亲戚家帮了几年工。二虎是爷爷奶奶带的,难免有点疏于管教。所以细虎一直觉得,二虎成绩不好,他也有责任。"
王大虎的声音低沉下来:"本来细虎是可以读大学的,但看到二虎没什么出息,他就加紧挣钱,想给二虎多留点本钱。"
说到这里,王大虎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和心疼:"十五万,三年时间,忙得过年都加班的细虎给二虎攒下来了十五万。"
付平忽然想起了王二虎说过的话,这就是他眼中那位"钻到了钱眼里"的哥哥。想到这儿,他默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苦涩。
"所以,二虎要是想做点事,用这个钱也算是成全了他弟弟的一片心意。如果不够,我们两口子还能挤出来几万。"王大虎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付平。
听了王大虎的话,洪文康不再开口了。他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是王大虎和付平之间的了。
付平扭头看向王大虎,王大虎也恰好转头看来。四目相对,这对"并肩作战"了一年多的战友,用眼神将心意表露了出来。
王大虎端起酒杯,付平点了点头,同样举杯。洪文康在一旁,点了支烟,仿佛在祭奠一段故事的终结。
烈酒入喉,在胸腹间开出一条火热的路。王大虎放下酒杯,语气坚定:"一会儿我跟二虎好好聊一聊,如果他确实要做,明天我就去镇上,跟领导辞职。"
"我陪你。"付平没有再劝,平静地表了态。
"王铁牛的性子太老实,刘春生应该能接得上。"王大虎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无所谓。"付平摇了摇头。准确来说,只要不是王铁牛,其余换了谁来都一样。以他现在的威望,芝麻山村没人会跟他拧着来,但也不会再有人像他跟王大虎那样配合默契了。
但他能说什么?他的前途是前途,人家儿子的前程就不是前程吗?他能去指责一位为了弟弟放弃了已经拿
到手里的前途的哥哥吗?那也是王大虎一直期望的舞台啊!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满怀热忱地憧憬着接下来的事情。
付平捏着酒杯,指节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工程队尽快拉起来吧,这第一期的建设,正好就交给你们。"
王大虎迟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付平摆了摆手,语气坚定:"村委会也是这帮人修的,质量不错,合情合理。有你帮忙,二虎应该能跟他们谈好的。"
王大虎面露感动,拿起酒瓶子打算给付平满上一杯。付平却伸手拿了过来,"老哥,我给你倒。"
清澈的酒液缓缓蓄满陶瓷酒杯,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付平双手举起杯子,郑重道:"老哥,敬你!"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在胃里燃起一团火。王大虎放下杯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洪文康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万分。他知道,这杯酒不仅仅是为了庆祝,更是为了告别。告别过去一年多来的共事,告别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子。
屋外,夜色渐深,蛙鸣阵阵。微风拂过窗棂,带来一丝凉意。王大虎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山影。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小付,这段时间,多亏有你。"王大虎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付平也站了起来,走到王大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虎哥,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远处的山村。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仿佛诉说着无数家庭的故事。
"小付,你说我这样做对吗?"王大虎忽然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迷茫。
付平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大虎哥,没有对错。你是个好哥哥,你为家人付出这么多,没有人会责怪你。"
王大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我只是希望,二虎能成长起来。他虽然不像细虎那么聪明,但也是个好孩子。"
付平轻声说:"他会的。有你和细虎的支持,他一定会成长起来的。"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
洪文康在桌边坐着,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无论是对王大虎,还是对付平,
抑或是对整个芝麻山村,都是如此。
夜色渐深,屋内的气氛也愈发沉重。洪文康站起身,轻轻咳嗽了一声:"大虎,小付,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王大虎和付平转过身,脸上都带着几分惆怅。王大虎点点头:"文康,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喝酒。"
洪文康摆摆手:"别客气,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他顿了顿,又道:"老王,你和二虎的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王大虎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我会的。"
送走洪文康,屋里只剩下王大虎和付平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有不舍,又有期待,还夹杂着些许忐忑。
付平走到桌边,开始收拾杯盘狼藉。王大虎想要帮忙,却被付平轻轻推开:"大虎哥,你坐着吧,我来就行。"
王大虎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看着付平忙碌的背影,忽然说道:"小付,对不起。"
付平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收拾:"大虎哥,你说什么呢?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知道你对村里的工作有多上心。"王大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这一走,肯定会给你添不少麻烦。"
付平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面对王大虎:"大虎哥,你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为了家人,为了孩子。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
王大虎苦笑着摇摇头:"可我总觉得,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家里,就放弃了整个村子的事业。"
付平走到王大虎身边,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大虎哥,你听我说。你为村里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是时候为自己的家人做点什么了。二虎需要你,细虎也需要你。你不是在放弃,而是在为另一个更重要的事业奋斗。"
王大虎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握住付平的手:"小付,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付平笑了笑,站起身:"行了,别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镇上呢。"
王大虎点点头,站起身来。两人走到门口,王大虎忽然转身,给了付平一个
一个结实的拥抱。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却又那么自然。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无言地表达着彼此的情谊。
良久,王大虎松开手,拍了拍付平的肩膀:"小付,保重。"
付平点点头:"大虎哥,你也是。"
月光下,付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王大虎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