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曙光如丝。
赵瑾儿睡意正浓，却打着哈欠醒来。
因为，她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
她迷糊来到院子里，就见到灶前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缩着脑袋，跟在赵昂身后，望着灶上热腾腾的包子出神，
她浑身一震，彻底醒了过来，忍不住高呼出声。
“哥——”
“她！是！谁！”
她用力指了指赵昂身后的小姑娘，瞪大眼睛，像是被侵了地盘的小猫，浑身炸毛。
“她叫珍娘。”
赵昂好气又好笑地拉过丫头，刮了刮她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
“她为什么在咱家里？”赵瑾儿鼓着腮帮子，表现出了很强的敌意，“她自己家呢？”
原本哥哥是自己一个人的，现在竟然有人要分享哥哥，这可不行！
珍娘怯生生地说道：“我娘死了。”
赵瑾儿呼吸一滞，旋即梗着脖子轻哼：“你还有爹！”
“他是个烂赌鬼，”珍娘低下头，声音颤抖，“我当他死了。”
赵瑾儿闻言，脸色柔和了许多，嘴硬道：“你还有……”
“就剩我一个了。”珍娘神色黯然，忍不住向赵昂身后缩了缩。
两次相遇，赵昂都救她于危难之中。
在她心里，赵昂身边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尤其是昨夜赵昂把她从猛虎帮的地窖里救出，并告知她贞娘亡故的消息后，她就一直粘着不肯放手。
赵瑾儿闻言气势一弱，看着低头的珍娘，宛如看到昔日的自己。
她到底心善，犹豫了一下，就主动上前，拉起珍娘的小手：“以后，你就是我的珍娘妹妹，我是你的瑾儿姐姐。”
珍娘怯怯抬头：“瑾儿…姐姐？”
赵瑾儿用力点头，大气地拉着她去吃肉包：“来，吃肉包子，哥蒸的包子可香了。”
两个小丫头年纪相仿，在赵瑾儿的主动之下，珍娘也逐渐放开，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一起开心地吃起了肉包子。
赵昂见状，嘴角翘了翘，伸手揉乱了小丫头的头发，目光柔和温润。
晨曦映在他高大雄武的身躯上，仿似给他镀了一层金，慈悲而梦幻。
珍娘无意间扭头，见到这一幕，不由地想起了庙里的菩萨。
“娘，原来世上真的有菩萨。”
她心头默诵娘亲夜里常念的经文，顿时泪如雨下。
“天上换神仙，地下换阎魔。心中有黑莲，佑我好家园……”
“五莲临世，万民翻身，诛妖灭仙，天下太平。”
…
用过早饭，赵昂和二女交代一番，便换上捕服出了门。
回到丁字院，就见隔壁厢房里烛光未熄，想来是亮了一夜。
赵昂敲开门，送上路上买来的早点，待张成业狼吞虎咽完，才问起了情况。
“昨夜救出的四个女孩，除了你带回家的珍娘以外，其他三个都已送回家。”
“不过，因为孙虎三人死得太早，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窝藏的地点。”
张成业通宵没睡，依旧精神抖擞，不见半点倦容。
他先是将昨夜救出的女孩们的安置说了一遍，接着又说起六扇门对猛虎帮的善后事宜。
昨夜赵昂在王躬因城西大火退走后，返回百味楼取走了孙虎送的钱匣子。
回家后，他心中杀念未歇，把赵瑾儿哄睡，就趁夜强闯猛虎帮驻地。
一通厮杀，依靠着他此时过目不忘的本事，实现了在百味楼上的诺言。
凡是参与陷害他的帮众，一个不留。
最后，硬生生把这个盘踞数月的帮派杀散，并救出了地窖里关着的几个女孩。
但后续的处理，他不擅长，所以就回了六扇门拉壮丁。
张成业作为丁字队的队正，自然也在被拉之列。
“经过昨夜清点，包括田契房契金银珠宝字画借据什么的，大概有两千三百两银子。你拿四百，我拿两百，昨夜参与的弟兄共分四百，”他简单交代了一句，递来四百两银票，解释道，“剩下的交给方捕头去打点，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总得有所交代才行。”
赵昂点了点头，接过张成业递来的银票，没有异议。
杀人容易，善后难，这个道理他懂。
见赵昂坦然收下银票，张成业不由松了口气。
之前他还真怕这莽汉会炸刺，惹出笑话，把同僚都得罪光。
赵昂想起昨夜见到的那把大火，有些好奇：“昨夜城西的那场大火可不小。”
“四海帮被人挑了，”张成业点了点头，指了指内城方向，“他们可比猛虎帮强多了，背后是内城的豪强王氏。”
赵昂恍然，难怪昨夜王躬昨夜见到城西大火后，会主动撤走，笑着说道：“这把火可烧得真好。”
“可别当着王捕快面说！”张成业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难以遮掩，“不过，这事连内城的潘县令和几大豪强都被惊动，我估摸着，上面很快就会派人彻查这事。”
…
张成业的感觉很准。
赵昂上午才巡了两趟街，就被人叫去了捕头方达所在的獬豸院。
赶到时，张成业已经等候在那，赵昂于是上前问起缘由。
张成业小声道：“估计和昨晚四海帮的事脱不开关系。”
赵昂诧异：“四海帮后面是王氏，不应该是王捕快接手么？”
张成业摇了摇头：“或许另有内情。”
赵昂二人没等多久，捕头方达就黑着脸现身，他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昨夜四海帮的案子，交给你们丁字队去查。”
张成业闻言，皱眉道：“方头，我手上还有幼女失踪的案子，赵昂还得巡三个月的街…”
“昨夜灭火之后，我们在四海帮的驻地发现了十三个原本失踪了的幼女。和昨晚赵昂在猛虎帮发现的一样，都关在地窖里。”
方达顿了顿，没有理会张成业，自顾自地继续介绍案情。
“四海帮所有骨干首领，都死得一个不剩，包括心意境的熊四海。”
赵昂震惊地抬头，见方达神色淡漠，面无表情，便又低下头。
心意境的武人在清河县的地位可不低，人数不超过二三十个。
放在武馆圈子，那都是武馆主这一级别的高手。
合理猜测，凶手的实力，很有可能已经入品。
而且，四海帮还牵涉到了幼女失踪的案子，那他背后的内城王氏呢？
知不知情，有没牵涉其中？
到时候会不会出手阻挠查案？
这个任务，十分凶险。
这时，方达的声音再度响起——
“猛虎帮，四海帮都牵涉到了幼女失踪的案子。”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众捕快，最后落在张成业和赵昂身上。
“此案牵连甚广，你们身世清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就由你们丁字队接手这件案子。”
“方捕头这是在暗示，案子要往那些内城豪强身上查？”
赵昂皱了皱眉，用余光悄悄打量方捕头。
正好对上他看来的双眼，于是不动声色地低下头，作洗耳恭听状。
“这事县令大人极为关注，我已向他拍了胸口，一月之内必查个水落石出，无论牵涉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