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为天酒楼回来，已是深夜时分。
赵瑾儿和珍娘两个小姑娘早已发出猪崽般的轻哼声。
赵昂朝精神抖擞的金宝丢了个继续努力的眼神，接着把自家逛了一遍，检查了自己在一些隐蔽地点做的布置，确认都正常后，便嘱咐了马厮里歇息的青牛一声，就回到自己屋里。
烛火昏暗，照映出铜镜里一张鹤发童颜，神色阴狠的苍老面孔。
赵昂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再捏着嗓子调整了一番音色，这才满意地散去缩骨易形术，盯着烛火出神。
自那天和魏靖宗近乎翻脸后，这几日他都没有和对方说话，辰字队内部气氛紧张，其他捕快，力士都将他当成了瘟神，唯恐避之不及，让他受到了空前孤立。
虽然事后魏靖宗就下了封口令，严禁现场人员外传，但挡不住隔墙有耳，事情终于在这两天发酵吗，各种谣言传得乱七八糟，大多数人都将之当作笑谈。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还没完，辰字队内还会有一番波折，赵昂和魏靖宗两人，必有一个人要滚蛋。
“所以丁秀眉他们几个才想拉拢我，是看中了我能和魏靖宗对抗的实力…”
赵昂摇了摇头，心下暗叹丁秀眉几个年轻气盛，骨子里的棱角还没被现实磨平，他们实力都还可以，但要想对抗六扇门，乃至整个河间府的早已固化的秩序，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不是救世主，更不想牵扯到拉帮结伙的烦心事里，所以在席间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丁秀眉他们的拉拢，最终这次聚餐不欢而散。
“不过，拒绝了丁秀眉的拉拢，那欠的钱就得尽早还回去…”
赵昂吐出一口浊气，脑袋瓜子又是一阵“嗡嗡”乱叫，视线里像是有一大堆长了翅膀的银票在乱飞，让他郁闷不已。
…
次日一大早。
赵昂在练武场完成早练，迎着晨曦鼓荡气血，只觉体内那道凝练如铁的气血不知不觉已经覆盖到了膝盖位置，按照赤焰功秘籍上所说，只要气血覆盖全身，便可尝试第二次气血凝变。
一旦成功，则晋升为二品铜身境，筋骨强健，刀枪不入。
随着他催动气血，练武场上响起一阵清亮的水流声，像是溪泉潺潺，生机勃勃，一道道热息传荡开来，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就在这时，赵瑾儿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哥！哥！耗子，有耗子！”
赵昂平复气血，上前一把揉乱丫头的发髻，没好气道：“这河间府里有耗子不是很正常嘛，大惊小怪做什么？”
自搬入这间小院后，家里一直没有老鼠，和整个府城满大街耗子形成强烈的反差，赵昂开始奇怪，也没当一回事，直到从罗谛岑河口中知道“鼠牌”，“金鼠赐福”等消息后，心里就大概有了猜测。
这满大街的耗子背后，定然有一双黑手在操控。
之所以自家新家一直没有耗子进来，那是对方在给自己一个缓冲期，看自己能不能融入他们的圈子。
若是不能，那就是敌人，各种手段自然就接踵而来。
算算日子，距离上次和魏靖宗翻脸，也有几天了，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
赵昂神色平静地带着赵瑾儿和闻讯赶来的珍娘来到前院，见到五头油光发亮的黑毛硕鼠，正安静地蹲趴在地，红勾勾的眼睛森冷地注视着走了过来的赵昂三人。
“吱吱吱！”
蓦然，领头的黑毛鼠尖叫一声，竟是人立而起，朝赵昂扬了扬尖嘴，落地后就领着另外石头黑毛鼠大咧咧地冲向后院，好似它们才是这间院子的主人。
“这是给我们送肉来了？有意思。”
赵昂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揪住这只黑毛鼠，指尖用力一拧，就断了其生机，扔在地上。
其他四鼠见状，尖叫着转身就逃，但没走几步，就被赵昂追上，一一捏死。
享用过一顿鼠肉早餐后，赵昂交代家里两头妖种一番，便照常上值，点卯之后就去了康乐坊巡街。
路上，罗谛岑河两个活宝又开始卖弄他们身为本地人的优势：消息灵通。
罗谛凑上前，小声道：“赵大人，记得前几天那个被金鼠赐福的王员外吧？”
赵昂横了他一眼：“他不是被你们屠鼠盟杀了么？”
“大人，误会，我和岑河不是屠鼠盟的，只是看他们那群少年可怜，偶尔帮忙擦下屁股！”罗谛叫屈一声，见赵昂不信，很是郁闷，憋着嗓子道，“王员外虽然死了，但他的好运却传给了儿子，据说他儿子这两天都泡在了鸿发赌馆，赢了十几万两银子！”
“那都是一套骗人的把戏。”
赵昂摆了摆手，心头想起前世那些彩票抽奖的把戏，随后下意识地向二人打听起今早家中突然出现五只黑毛鼠的相关讯息。
岑河眼睛一亮，连忙道：“大人，这是金鼠赐福的第一步，黑鼠临门。”
“金鼠赐福第一步？”
赵昂倏然止步，扭头看向罗谛岑河，神色严肃：“详细说说。”
“呃…通常金鼠赐福分三步，第一步是黑鼠临门，是通知被选中者做好准备，迎接金鼠到来；第二步是献祭血食，供奉猫崽让金鼠吃饱喝好；第三步，则是最关键的金鼠赐福…”
罗谛说完，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你该不会是…”
赵昂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幽幽道：“然后我把这五头黑毛鼠捏死，当早餐吃了。”
罗谛二人一时无言，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才小声道：“大人，我劝你最好回去看看，以前曾有过拒绝‘金鼠赐福"的人，但后来他们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几乎都被灭了门…”
不等他把话说完，赵昂早已消失在原地，好似一阵风般直扑内城。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赶到了自家小院门口，就见一头头黑毛硕鼠，列队如军，将小院包围，并从几个不同方向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院墙上，金宝一猴当关，手里拎着根镔铁棍，东迎西敌，或打或挑，龇牙咧嘴，独战群鼠，将鼠群牢牢挡住，不得寸进。
墙内牛吼阵阵，时而响起低沉有力的践踏声，更有凄厉的鼠鸣声接连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好金宝！”
赵昂见状，微微松了口气，胸中怒火便再也按捺不住，身躯一晃，就出现在鼠群中，声如雷霆炸响：“给老子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