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地下。
昏暗深邃的鼠道里,弥漫着浓郁的土腥秽气,其间鼠尿骚臭扑鼻,令人作呕,点点磷火闪烁,隐约照见周边冷灰暗淡的石壁,一头头肩高数尺,黑毛如甲,足有两三百斤重的黑毛巨鼠,瞪着一双双猩红大眼井然有序地在鼠道中巡弋,口中时不时地发出低沉嘶吼,“吱吱”有声,形成阵阵回音,阴冷瘆人。
赵昂化身成一头体格格外巨大的巨鼠跟在几头黑毛巨鼠后面,时不时地抬起鼻子向四周嗅了嗅,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鼠道中,眼中腥红闪烁。
“第三天了,才探索了二十里不到,这条鼠道也太长太曲折了。”
他亦步亦趋的行进着,无论毛色,气味,还是动作和前面的巨鼠都十分的相似,被黑毛巨鼠们当做了同类,一起巡弋这条鼠道,并没有被识破身份。
这多亏了七十二变这门由缩骨易形术晋升而来的小神通,让他完全拥有了能变化成其他物种的能力,只是这毕竟是一门残缺的小神通,除了变化的形态只有三个以外,时间也有限制,每日只有三个时辰。
只是连续三日探索,即便范围超过了二十里,依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鼠王宫,尤其是鼠道的蜿蜒幽深超乎他的预料,时而宽广如室,时而狭窄逼仄,岔道极多,曲曲绕绕,让他宛如身处迷宫,晕头转向。
“今天还剩下半个时辰,得预留一些时间回去,不然被这些大耗子发现,打草惊蛇,下次来就更麻烦了。”
跟随着前面的巨鼠队伍又巡弋了大半个时辰,眼见今日又没达成目标,而变化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赵昂停下脚步,不甘的瞅了前方好似无穷无尽的鼠道一眼,悄无声息地掉头,沿着来时的路径返回。
半个多时辰后,赵昂从位于康乐坊的鼠道入口出来,趁着夜色回到家中。
“叽叽!”
金宝裹着金芒掠出,见到赵昂后,伸出爪子在鼻子扇了扇,一脸嫌弃地瞅着赵昂。
“…回去休息。”赵昂撸了几把猴,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打发它回去继续守护二女,自己返回地下密室。
他点燃火塘,走入其中,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脸上现出悻悻之色:“看来要想靠着变化之术混进鼠王宫是行不通的,每天这样瞎晃荡,纯粹浪费时间。”
“明天去万宝楼看看有没能破解迷宫的法器,或者尝试下放生…”赵昂在火塘里待了片刻,直到身上沾染的鼠尿骚臭散去,这才起身换上了新的衣物,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他和赵瑾儿二女吃完早餐,就先去了六扇门一趟。
兴许是金鼠祭将至的缘故,之前受金鼠帮和屠鼠盟争斗影响而人流减少的街道上如今又热闹了起来,这两日尤其以镖客商旅捉刀人等气质鲜明的外地客居多,当然,最多的还是一些居无定所的流民,只不过他们被内城的城墙所阻进不了内城,大多聚集在了外城较为空旷的街巷。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让城中那些黑毛鼠大饱口福,这两日在外城的一些街巷陆续发现有上百具被吃得只剩白骨的尸骸,上报到了府衙和六扇门。
獬豸院内,点卯完的司马东领着赵昂进入正堂,他指了指案前的座椅,示意赵昂坐下,又让人上了壶热茶。
“这几日,屠鼠盟被打得节节败退,城里的不少据点都被金鼠帮连根拔起,许多成员被俘,金鼠帮,府衙和我们六扇门的监牢如今都人满为患。”他斟酌了一下,看着赵昂缓缓说道,“这些日子,城中流民暴增,还有许多外地的镖客捉刀人喝酒生事,不服管教,我六扇门人手不足,已是捉襟见肘。”
赵昂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属下重伤未愈,怕是难给捕头分忧了。而且,贾少爷有言,让我在金鼠祭前,尽量在家中休养恢复…”
司马东闻言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且在家好生休养。”
赵昂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离去。
司马东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那幅画卷,幽幽道:“不入鼠穴,焉得鼠子…”
…
“司马捕头有点不对劲,他明明知道我之前被老鼠仔吩咐在家休养的事,也知道我不喜欢杂事,为什么还要把我领进去询问?”
赵昂走出六扇门,心头一动,转身望向身后半空中逐渐散去的风旋,若有所思:“倒像是确认,或者说是提醒我好好在家休养,不要掺和外面的事?”
“那么,接下来几日,外面会发生什么事?屠鼠盟的势力已经差不多被赶出河间府城,剩下的残兵败将也不可能对金鼠帮造成威胁,难道他们还有能逆转的底牌?”
赵昂一路走一路琢磨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火记铁铺。
进门后,他和火战寒暄几句,就直奔后院。
一个时辰后,两把崭新的上品名器出炉,让旁观的火战又是一番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段时间,因为放生,赵昂的钱包又瘪了大半,不过随着大量外地武师涌入,使得名器的需求大增,而能打造出名器的赵昂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发财的机会,这几日他连续打造出了十多把名器,着实回血了一波,能继续他的“放生大业”,而火记铁铺也因此名声大噪,甚至传到了郡城。
火战将两把寒光凌冽的上品名器收好,将赵昂请入上座,奉上香茗后,说道:“赵师,我向万宝楼打听了一下,有一种名为六马司南的法器,以六头独角骢的血骨祭炼而成,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指认出南向。”
赵昂点了点头,见他面有忧色,便问道:“可是价钱太高?”
“此物据说极为稀少,本地的万宝楼也没货,得从郡城那边调拨过来,而且本身是五品的法器,所以价格…”火战点了点头,伸出五根手指,小声道,“五千两赤金,而且还是看在学生连续提供了好几把名器的面子上,给出的优惠价。”
“五千两买一件五品的法器…又没什么攻击,防护的能力的辅助类法器,这万宝楼想钱想疯了。”赵昂闻言摇了摇头,想着自己仅剩一千多两赤金的积蓄,心下很是郁闷,便道,“罢了,这玩意太贵,买不起,再等等看有没别的更合适的。”
火战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呀,五千两赤金能买多少粮食…即便如今城中粮价飞涨,有这么多银子在手,也足以衣食无忧了。”
说到这,火战便像是拉开了话匣子,向赵昂诉起苦来,比如因为屠鼠盟和金鼠帮的争斗,导致城中粮价暴涨,一日一价,府衙为了筹备金鼠祭当日的庆典又专门课了新税,美其名曰“金鼠税”云云,此外四方商队云集,带来的大量流民把外城弄得乌烟瘴气,让老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这些说法都印证了赵昂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却也因此产生了更多的疑惑,比如屠鼠盟和金鼠帮的争斗为何会影响粮价?又比如,这些被各商队从外地运过来的流民,是每年都有,还是独独今年才出现等等。
“这些流民每年都有,他们…也是有用的,”火战说到这,顿了顿,低下头,含糊道,“只是这些年愈演愈烈,好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个不好,恐怕就有…之险。”
金鼠帮端了屠鼠盟老巢,主角顺着地下鼠道发现了情况,救下了司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