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赵昂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就见倒在血泊中的舒真人，正一边吐着血，一边冲他咧嘴轻笑，眼神黯淡却阴狠冰冷。
此时的舒真人在被他打成两截，开膛破肚取出百年鼠宝后，气息已低落到了极点，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命不久矣，但心有不甘，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赵昂，他快死了呢，听听他想说什么吧？”丁秀眉绕着赵昂飞了一圈，落在他肩上，扶着他的耳朵站稳后，吐气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虽然不是人，但应该，或许…会说些有用的东西吧？”
“那就听他说说。”赵昂心头一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来到舒真人跟前，缓缓道，“你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咳咳…你不是十年一出的天才，而是百年难见的天骄…”舒真人努力瞪大还在淌血的眼睛，瞳孔中倒映出赵昂和丁秀眉的身影，“可惜…嘿嘿…越是天才的人，命途就越发多难…最后最后你会被…咳咳…就像是猪圈里的肥猪，长得越好，就越容易被杀了吃肉。”
赵昂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清冷了几分，他俯视着舒真人，目光淡漠，高高在上，就像是在看一只冲他咆哮咒骂的蚂蚁。
没能从赵昂眼中看到希望看到的情绪后，舒真人眼中闪烁一抹失望，气息又微弱了几分，他挣扎着努力扬起脑袋，留恋地望向周围，似要在临死前把这座他曾经掌控的城市记在心中，口中低喃道：“嘿，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可惜呀，这些愚民是不会领情的，他们会觉得你是坏人，你坏了他们的发财梦，你毁了他们本该富贵的人生，他们都会恨你！”
说到这，舒真人咧嘴大笑起来，眼中尽是讽刺之色：“我输了和你的搏杀，你却输了整座河间府的人心，明明救了他们，却最终被他们唾弃咒骂，哈哈哈——呃！”
他放肆大笑，刚笑到一半，就被一根从天而降的暗红大柱砸中脑门，“砰”的一声，脑袋脖子就碎烂成肉泥飞溅开来，只留没了头颅的上半身还在原地一颤一颤。
“废话真多！”赵昂淡淡地说了句，甩了甩变作原来大小的囚龙棍，心情却有些凝重，因为舒真人最后那番话说的是事实。
这座被他通过金鼠帮掌控了十数年的府城，在他潜移默化下，早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原本熙攘的一府之都，而今铜臭弥漫，往昔淳朴的民风化作乌有，谦恭礼让不存，唯余尔虞我诈成了常态，道德沦丧至斯，一派红火繁荣表象，也难掩其下苍白空洞的丑陋与罪恶。
这是一座被扭曲欲望掌控的城市，每个人都希望发财，渴望发财，为了发财不择手段，几两碎银，就能让夫妻反目，父子相残，就像是陷入网中的蚁虫，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最终彻底成为欲网的奴隶。
而今赵昂将这一切的源头毁去，在那些深陷欲望中的百姓眼中，相当于毁掉了他们发财的梦想与希望，堵住了他们眼中的“上升通道”，破坏了他们幻想中“将来的美好生活”，如此仇恨，堪称不死不休！
而这样的敌人，满城都是！
“都怪我，就不该让你来听他讲什么临死善言…”丁秀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光洁的脑门，忧心忡忡地看着赵昂，“你，没事吧？”
“他说的其实没错，杀了他之后，我如今的确是满城皆敌。”
赵昂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环顾四周，就见随着他和舒真人交手的动静消失，周围已不知不觉地围拢了一些人，既有先前死里逃生的那些高台宾客，也要闻讯前来看个究竟的寻常百姓，随着人数的增多，人群中的议论声逐渐变大。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某些人的宣传下，赵昂打杀舒真人的消息正飞速传播开来，很快四周众人看向赵昂的目光就由原来的恐惧疑惑，变成疑惑愤怒，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随后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先传出声讨声，接着加入声讨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音量越来越高，最后响彻全城。
“就是他杀了舒真人！”
“舒真人神通广大，每年给我们赐福送财，多好的人啊，就这样被他杀了！”
“老子才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能让老子发财，就是要老子的脑袋也可以！”
“没了舒真人，俺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这日子，翻不了身了，没希望了…”
一时间，千夫所指，群情激愤，一道道仇恨的目光像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了赵昂。
丁秀眉有些担忧地缩了缩脖子：“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赵昂左右看了眼，见四周已围满了群情激愤的百姓，挡住了去路，耸了耸肩：“周围都堵着人，走不了咯。”
“那怎么办？”丁秀眉登时有些急了，“实在不行，我带你从他们头上飞过去？”
“你有翅膀，自己飞走吧，”赵昂摇了摇头，旋即走到舒真人的尸体前，悠悠道，“再说，我为什么要走？”
“我刚以三品修为打杀了一头盘踞河间府，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十数年的四品妖物，肚子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说完，他取了一块二三十斤重，鲜血淋漓的肉块，用囚龙棍串起，接着催动气血，登时棍身漫出一圈橙焰，将串着的肉块吞没。
很快，诱人的肉香就从火中传出，赵昂迅速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些调料，香料，盐巴洒了上去，登时火中传来的香气越发浓烈。
他耸了耸鼻子，又等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熄了橙焰，便见变作细长串叉的囚龙棍上，一块块油润肉串泛着金黄，焦边诱人，醇香扑鼻。
“可以吃了。”赵昂舔了舔嘴唇，一口咬下，焦脆的外壳下，内里嫩滑多汁的肉质立刻在口中绽放，口感层次丰富，既有妖物特有的韧劲，又有一种独特而浓郁的鲜美直透骨髓，让他涎水狂流，“好吃，口感真不错，你不来点？”
看着狼吞虎咽的赵昂，丁秀眉跺了跺脚，咬着下唇说道：“我不吃，你你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故意挑衅他们…真不怕引发民乱吗？”
“故意挑衅？”赵昂三口两口将一块五六斤的肉串吞下，眉头挑了挑，“我打了大半夜，现在肚子饿了要吃东西，算什么挑衅？”
“就算不是挑衅，那也是刺激吧…万一把他们彻底惹恼了，他们…”丁秀眉看着四周那些因为赵昂烤食舒真人血肉而变得更加激动的民众，有些胆怯道，“要是冲过来攻击你，怎么办？”
“谁攻击我，我就打谁。”
赵昂吞下棍子上最后一块肉串，咧嘴大笑，眼神却是格外清冷：“妖也好，人也好，强也好，弱也好，我都一视同仁，谁惹我，我打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