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微微颔首，走到案几上坐下，开口道：“无名！”
无名自阴影走出，垂首行礼：“殿下。”
“你叫个人回一趟太安，将北元国师携带了三位半步宗师一位宗师南下的消息宣扬出去，此外，针对曹仆射的谋划也可以着手安排了。”
赵韵没有避开姜媚的意思，就这么说了出来。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消失在阴影之中。
赵韵对着姜媚招手道：“继续吃饭吧！”
姜媚一言不发的走回赵韵身旁坐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即便是听见赵韵要对她的亲舅舅出手，也未曾多说什么。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很清楚，当下她的处境，就与赵韵刚入京时差不多，她不会去多问，也没必要问。
因为，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无法再改变什么。
她挨着赵韵坐下，给赵韵倒了杯米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二人轻轻碰了一下杯子，姜媚忽然问道：“赵韵，你说，咱俩能好好做夫妻吗？”
沉默一瞬，赵韵莞尔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爹其实没想过造反的，我一开始，也只是想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听出赵韵的弦外之音，姜媚忽然一口饮下杯中美酒。
一双明媚至极的眸子直盯着赵韵，认真道：“赵韵，要了我。”
赵韵一愣，环视一圈大帐的环境，脸颊一抽，无奈道：“在这，不能回到王府办完婚礼再说？”
“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但我姓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生个孩子，所以，就现在，就在这。”
这话一出，赵韵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她明白姜媚的意思，也能理解姜媚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让人无奈的事情很多，
他相信，若是姜媚不姓姜，她一定会在他杀人时帮他埋尸，在他冲阵是为他摇旗。
同样，他若是不姓赵，只是一个寻常人，他也一定会和姜媚好好的过日子，儿孙绕膝白头偕老，相扶一生，在幸福之中安度晚年。
但无奈的是，她姓姜，他姓赵。
赵韵深吸一口气，就着酒杯里的美酒漱口，伸手将女子拉进怀中。
双目对视，姜媚的眼中看不出少女该有的羞怯，唯有少许期待与凄然。
赵韵低头亲吻，将她打横抱起。
无声中，二人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直至赵韵从长驱直入时，少女闷哼一声，眼角无声滑落一滴晶莹的液体。
这一夜，中军大帐里烛光持续到了天明。
烛光映入不同的人眼里。
映入宋澜，剑二，从沉睡中醒来的剑一眼里。
以及距离镇北王府车队数里开外一处小山上，一个浑身裹成粽子，背着一架古琴的女子眼里。
烛光亮了一夜，她就在山顶站了一夜，直至大帐的烛光熄灭，这才露出一个坦然的笑脸。
她盘腿坐下，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干饼，抓过一把已经冻硬的积雪放在嘴里含着，待雪融化成水，便吃一口干饼。
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吃完硬得可以当石头用的干饼，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她起身，背着笨重的古琴顺着与官道并行的小道继续赶路。
她叫秋蓉，她要去西域，那里有一个龟兹国，是闻名四海的音律之都......
天亮了，新年伊始，是为元正。
贞隆元年，这是一个全新的年号，也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在大夏的官员和百姓都放假的日子里，赵韵也不可能继续赶路，所以他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点缀着青紫与艳红的雪白，姜媚蜷缩在他的怀里，眼角还有泪干过后的痕迹。
都是初尝禁果的年轻人，难免疯狂一些。
见姜媚还没醒，赵韵一只手攀上一处柔软，开始沉思起来。
昨日剑一带回来的消息，他还未来得及细想，正好现在有时间，推衍一下未来的变化趋势。
就目前来说，大夏，北元，以及镇北王一脉，三方的局势是明朗的。
大夏肯定是最强，这是不用怀疑的。
而北元，赵韵自忖十万镇北军在正面战场上不会输给北元，但西北三州之地贫瘠，且战略纵深较小，反观北元拥有广袤无尽的草原，又在推行夏人治国的理念，据说颇有成效。
即便他很不想承认，但也不能改变三方之中镇北王一脉最弱的事实。
现在的局势，有点像他记忆之中的汉末三国，夏是魏，北元是吴，西北是蜀，但又有些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最弱的西北拥有当世唯一的军神，还拥有赵韵这个外挂，其次是北元是异族。
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此，镇北王一脉不可能和北元结盟对抗大夏。
而大夏和镇北王一脉，表面上同穿一条裤子，但事实如何谁都清楚，不然北元也不会选在这个关头南下打劫。
现在的局势，像是一个稳定的三角结构。
北元和镇北王一脉威吓朝廷，镇北王一脉又和朝廷共同出兵与北元对峙，若是北元与镇北王一脉开战，朝廷大概略会坐收渔翁之利。
因此，现在大家都心有忌惮，不敢随意动手。
沉思片刻，赵韵忽然自语道：“难道北元那位国师南下的原因，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僵局？”
想到这个可能，赵韵不由得悚然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陷入了误区，总觉得两弱一强的局面，一定是两弱联合对强。
因为他前世的记忆里，似乎就没有过强弱联合对更弱的先例。
不管是蜀吴联合抗魏，还是宋金联合灭辽，亦或者宋蒙联合灭金，都是两弱联合灭强，然后再一决雌雄。
但这个世界不是历史，赵韵能保证他不和北元结盟，却不能保证朝廷不和北元结盟，虽说北元是异族，但万一呢？
“不太妙！”
赵韵呢喃一句，想到这里，北元国师为何携带四位高手入太安反倒不是主要的事情了。
就算北元国师携带高手真的是为了除掉自己那位便宜舅舅。
只要北元是真心结盟，想必朝廷也很乐意用便宜舅舅的老命，来换取镇北王一脉的覆灭。
“有点难搞了，看来得先知会老爹跟纪老头一声，别阴沟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