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的声音有些低沉。
尽管他对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了，还是难免有些唏嘘。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他是真的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土生土长的大夏人。
可惜，大夏现在已经容不下他了。
反倒是张玉，听见赵韵的说起朝廷大军，顿时一脸不屑道：“就朝廷那些军队，也就彭齐春和颜元麾下的边军战斗力还行，关中来的那六万大军，我估摸着连宋老匹夫大字营的一轮冲锋都挡不住。”
“不可轻敌啊！”
赵韵缓缓摇头，沉声道：“咱们的对手，可不止彭齐春和颜元麾下的五万边军，还有留守太安城的十四万京营，八方勤王的各类边军，甚至还有浑水摸鱼火中取栗的世家大族，这场仗，不好打的。”
“殿下莫要太过于忧心，军队不够，咱们边打边收就是。”
“到时候混战一起，谁还分得清谁是叛军谁是朝廷大军啊。”
“这天下，本来就是咱们帮他姜氏皇族打下来的，既然姜氏那儿皇帝想玩兔死狗烹那一套，咱们无非就是将这天下再打一遍。”
张玉的心态倒是很乐观。
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
大夏划天下为十道，其中陇西道，江南道，岭南道，俱是赵庸领兵打下来的，甚至黄龙府，如今名义上也是大夏的治下之土。
真要算起来，如今大夏接近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有一半是赵庸带着张玉等人打下来的。
因此张玉现在的心态，完全就是一副拿回自家东西的心态。
听着张玉毫不在意的话，赵韵沉声道：“总之，这一次，咱们要做好与全天下为敌的准备。”
“末将省得。”
张玉点点头，拱手问道：“殿下叫末将过来，可还有其他吩咐，要是没事的话，属下就去继续捣鼓那大炮去了。”
赵韵摇摇头，缓缓说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提醒你一下，别忘了动员大军，提升士气。”
“忘不了，您放心，待会儿末将就把大炮拉出来轰它一炮，末将就不信，大炮的轰鸣声，还能钓不起来两万人的士气。”
张玉咧嘴大笑道，赵韵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要是还不能调动起山海关守军的士气，山海关守军也就不配精锐之名了。
赵韵顿时脚步，回过头看着张玉，笑道：“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本世子就好好瞧瞧，你这位名将榜第六的绝世名将，究竟要怎么替本世子将人手越打越多吧。”
“嘿嘿，那您就瞧好，末将肯定不让您失望。”
张玉嘿嘿一笑，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赵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对着张玉随意地摆摆手，“忙你的去吧，顺便找人把程风叫过来。”
“行！”
张玉一拱手，转身昂首阔步离去。
赵韵站在山海关城楼上，继续开始等待。
不多时，一脸憔悴的程风走到赵韵身前，正想行礼，便被赵韵伸手阻止。
“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程风一愣，垂头丧气道：“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见程风这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赵韵不由得皱了皱眉。
片刻后，赵韵沉声道：“我走之后，需要一个值得我信赖的人帮我看住辽东。”
“嗯！”
程风嗯了一声，将头垂得更低。
赵韵继续说道：“你可以继续选择忠于朝廷，到时候我会让段从接手辽东，你也可以跟着我造反，你继续留守辽东。”
闻言，程风不由得叹气道：“也就是说，不论如何，末将都无法洗刷叛逆之名是吗？”
“对！”
赵韵点点头，很干脆的说道：“不管你选择跟我，还是选择死国，千百年后的史书上，都会有你程风的名字，当然，肯定是毁誉参半的那种。”
程风默然许久，有些痛苦地问道：“我知世子殿下手眼通天，末将想问问，末将的妻儿老小，是否，是否......”
听出程风的言外之意，赵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到现在这个时候了，程风竟然还不肯死心，还对朝廷抱有希望。
“还请，还请殿下告知......”
程风一脸痛苦之色，对着赵韵抱拳道。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赵韵深吸口气，沉声道：“你的妻子王氏，赐鸠酒，你的独子程琅，受车裂之刑，你若不信，可回太安一探究竟。”
程风颤声道：“还请殿下告知，这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杜相入狱之时！”赵韵皱眉回道。
程风惨然的闭上双眼，努力压抑着悲痛，沙哑道：“多谢殿下。”
赵韵点点头，淡然道：“战争要开始了，我也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考虑，现在到你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程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末将，愿为殿下留守辽东！”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赵韵心里却也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主要是现在的程风，给他一种活死人的感觉。
只是事到如今，赵韵也只能选择相信纪元生，毕竟，纪元生将程风留下来给他，总不可能连这些事情都算不到。
既然老家伙在已经算到了这些事情前提下，还是选择将程风留下，那就说明，他认为程风可以大用。
老家伙虽然做人不靠谱。
但他看人的眼光，赵韵还是信任的。
沉吟一瞬，赵韵点头道：“既然你愿意留守辽东，那段从我就带走了。”
程风不语，只是略微颔首！
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一道鹰唳声，赵韵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雄鹰在天上盘旋，却迟迟找不到落脚点。
看见雄鹰的刹那，赵韵顾不得程风还在跟前，急忙转身走下楼梯朝靖边楼小跑而去。
程风一愣，很明智的没有去追，而是选择了一个和赵韵相反的方向。
回到靖边楼，赵韵快步走上第三层小阁楼的阳台上。
食指弯曲放进嘴里吹出一个嘹亮的口哨。
口哨声响起，雄鹰仿佛找到了方向，径直朝靖边楼俯冲下来，赵韵伸出手臂迎接。
忽然，又是一道鹰唳自荒原上传来。
刹那间，雄鹰硬生生止住俯冲之态，调转方向，直奔那鹰唳的方向而去。
海东青是天空霸主，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一旦两只海东青相见，则必有一场龙争虎斗。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叫王不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