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乡绅们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再吓下去可能会有崩溃的风险,杜渊也不再卖关子。
“诸位也知道,自从世子殿下的大军入城之后,锦州的官员逃的逃,死的死......”
说到这里,杜渊不由得顿了顿。
直到乡绅们将好奇的目光全都投向他,这才继续开口道:“现在整个锦州的政务,可以说是一片混乱啊。”
乡绅们一愣,眼中不由得有些迷茫。
锦州的政务混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见乡绅们的好奇心已经成功被调动起来,杜渊顿时痛心疾首道:“锦州混乱,这根本不是世子殿下想要的结果。”
闻言,一个稍微胆大的乡绅不由得问道:“不知小杜大人,殿下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听见有乡绅捧哏,杜渊顿时朝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旋即大义凌然道:“殿下要的结果,自然是辽东百姓安居乐业。”
乡绅们点点头,表示赞同。
杜渊继续说道:“可现如今,辽东的政务陷入混乱,辽东数百万百姓也没了方向,诸位岂不知有一句俗语叫做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辽东陷入如此局面,岂能不叫人痛心?”
这话一出,一众乡绅总算是勉强听明白了杜渊的意思。
只是意思听明白了,心又不受控制的悬了起来,很显然,杜渊是要他们这些乡绅想办法稳定辽东,让辽东的秩序恢复正常。
换句话说,就是要他们跟着赵韵造反啊!
杜渊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我辽东土地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辽东家大业大,声望颇高,想必诸位,也不愿看着辽东一直混乱下去吧?”
乡绅们下意识的想点头应和,可一想到应和之后的后果,心头顿时浮现无边的恐惧。
只能一脸煞白的枯坐在原地,不敢点头,却也不敢动弹。
他们是真不敢应!
今日他们前来赴宴是被逼迫的,他们不敢不来,但只要不答应赵韵任何事情,等到朝廷收复辽东之后,他们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
毕竟,朝廷也不是真的是非不分。
可一旦他们应和下来,成为帮助赵韵稳定地方的工具,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反贼了。
万一赵韵造反不成功,朝廷清算起来,他们的下场,就唯有一个死字。
都是有家有口的,谁敢赌?
一时间,正堂之中的气氛不由得陷入了沉寂。
杜渊抿了抿嘴唇,对于乡绅们的沉默,倒也不介意,造反这种事情,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
当然,他会给乡绅们考虑的机会,但不会给他们选择。
他们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注定是要踏上贼船的,否则,真当这顿饭那么好吃啊。
乡绅们沉寂片刻之后,便开始面面相觑,互相之间看着彼此脸上的冷汗滴落,却又不敢开口。
郝元宏身上的衣袍已经被冷汗打湿,他咬咬牙,忽然开口道:“小杜大人,小人麾下经营着两家粮行,为了辽东的平稳,小人愿意承诺,粮行里的所有粮食都以平价售出,不论什么情况都绝不涨价,您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一众乡绅们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小人也愿意为辽东的和平,献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小人承诺,小人经营的盐铺,往日什么价,以后就什么价,绝不涨价。”
“小人的布行也一样!”
“小人麾下有十万亩土地,小人承诺,这十万亩土地,绝不会因为战争而荒废,小人...小人还愿意献出五万亩土地,交给百姓耕种。”
乡绅们纷纷开始出言,言语之中都是愿意维护辽东平稳,绝不会趁机发国难财,几个大地主更是保证绝不会让庄户饿死,听起来有诚意极了。
只是他们说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和大军相关的,听得赵韵有些想笑。
杜渊也有些绷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该说这些乡绅是天真还是傻了!
人都已经到刺史府了,竟然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听着乡绅们七嘴八舌的保证,杜渊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旋即淡然道:“安静!”
杜渊的声音响起,乡绅们顿时住嘴,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郝元宏颤声问道:“小杜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杜渊摇摇头,淡然笑道:“诸位的心意,我和世子殿下都明白了,诸位愿意和世子殿下一起维护辽东的平稳,可见诸位也都是爱民之人。”
闻言,乡绅们不由得心头一紧,汗水再度从额头上冒出。
他们听出来了,杜渊对他们的承诺很不满意。
杜渊也不管他们,径直挪动轮椅朝几个耄耋老者而去。
他先对着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拱手一礼,笑道:“邓公,在下听闻邓公嫡孙曾在王氏门下受教,年纪轻轻便已得了朝廷的监生的身份,可见令孙学问精深,可谓年轻一辈之楷模。”
被杜渊称作邓公那老者脸色一变,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慌乱。
不过,老者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稳住了心神,沉声回道:“小杜大人过誉了,世人谁不知小杜大人才是我大夏朝的读书种子,有小杜大人在,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儿,又有何面目敢谈学问精深。”
听出老者话语之中暗暗的嘲讽之意,杜渊也不恼,呵呵笑道:“在下如今不过是一丧家之犬耳,哪里还有什么读书种子的虚名,倒是令孙,时值天下动荡,正是令孙大展身手的好时机啊。”
老者急忙摇头,否认道:“老夫那孙儿性格顽劣,难当大任,只怕要辜负小大大人的期望了。”
“无妨,事是人做的,人是锻炼出来的。”
杜渊笑呵呵地应了一句,果断拍板道:“营州兴安府溪水县县令前些日子自尽了,令孙年轻,有远见卓识,任溪水县令一职再合适不过,邓公若是没什么意见的话,在下便叫人护送令孙前去上任了。”
见杜渊笑呵呵的威胁老者,一众乡绅们顿时心头发颤。
目光下意识的投向那老者。
现在他们只能期望老者不要同意,否则,轮到他们时,恐怕杜渊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反观老者,听完杜渊暗含威胁的话,则是神色数变,眼中浮现几许犹疑不定之色。
沉默一瞬,老者不由得暗叹口气,试探着询问道:“小杜大人,此事,能否容老夫思量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