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说法？
这一句话让八卦的胖子瞬间来了兴致，这家伙可是从小最爱凑热闹的。
胖子拉着高飞的胳膊，“快说快说，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跑去县委那里讨说法？”
高飞道，“县里有家轮胎制修厂，干的就是修补轮胎、做马车胎之类的工作，现在发不出工资了，工人群情激愤，不知道谁起的头，就跑到县委那里去了。”
90年陆续就有很多老国企倒闭的，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稀奇事。
秦奋考虑的是这些濒临破产的企业是不是可以接手过来干点别的？
“秦奋，你怎么了？”
瞅着秦奋的脸上阴晴不定，胖子还以为秦奋不舒服。
秦奋笑了笑，“没事儿，高飞，你接着说。”
“哎。”高飞砸吧了一下手掌，“这不去县委那里摆摊没成嘛，我又推着板车去镇上赶大集那里了。”
“赶大集？”胖子笑道，“亏你想的出来，哈哈……”
“我说你这城里孩子怎么竟往土包子那个方向发展。”胖子越说越感觉好笑。
正巧这会儿胡勇和林可也回来了，也凑上来一起听。
“我倒觉得去农村大集这个路子不错啊。”林可听了一嘴，说道。
高飞明显一脸颓废，“我以前去农村里赶过大集，喝过大集羊汤，当时我记得那里人挤人，简直挥汗如雨，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怎么样，栽跟头了吧？”胖子笑道。
“嗯嗯。”高飞受伤道，“大集上熙熙攘攘的人太多了，电动喇叭开到最大也没人听见，最要命的是过来凑热闹的不少，买的不多，而且……”
“怎么了？”林可本来对去大集卖这个事儿还是有期待的，这会儿热情也下了七七八八。
“算了，不说了，认栽。”高飞气道，今天去大集卖东西的时候他亲手抓到一个扒手。
这个年代治安不是太好，有些游手好闲的人混迹到大集或者商场里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集上男女老少都有，人又多，比较容易下手，是重灾区。
东西没卖出去，还被偷了，高飞觉得这事儿有点丢人，干脆也不说了。
胖子道，“农村现在老百姓想搞钱难得要命，一大家子人全指着那一亩三分地生活，也没啥挣钱的地方，哪里会好卖啊！”
“而且我们的传单也主要发在县城里，你去大集谁知道你啊。”
高飞像是万箭穿心，自己看破红尘想出这么一个道道儿，结果搞成这个样子，“后悔，当初就应该听秦奋的。”
秦奋笑道，“没事的，吃一堑长一智嘛。”
胖子开始在会议室的小黑板上统计数量了：
胖子销售额613元，销售100%，排名第一；
胡勇销售额405元，销售64%，排名第二；
高飞销售额289元，销售46%，排名第三。
高飞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感觉没脸看。
胖子又把剩下的货物种类和数量写在了黑板上，零零散散的剩的种类不少，加起来大概五百多块钱的货。
秦奋道，“我打算引进一个激励机制，卖的多的有奖励，卖的少的奖励少或者不奖励，大家拿个方案出来吧。”
管理的宗旨就是发挥每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只是这个工作的人员流动性太大，抓紧这几个组长就好。
秦奋点了根烟，神在在的没有说话，四个组长就一起交头接耳的合计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方案等秦奋拍板。
“好，照此执行。”
秦奋没有异议，当众就把奖金分发了下去。
四个人明显都很激动，尤其高飞也有一块钱的奖励，这家伙拿着钱怔了有两秒钟。
其实高飞家境不俗，一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对于人生中第一次工作奖金仍旧让他心情难以平复，尤其自己还是成绩垫底的那个。
林可再看秦奋也不似刚见面时的面目可憎，甚至还带着点感激。
表扬跟惩罚的心态大不相同，表扬哪怕是口头的都能让人心情舒畅；惩罚哪怕只扣一块钱，都会让人心情不好。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嘛。
“还有一个事儿。”胖子现在干工作还没有什么眼力价儿，每次都要等到秦奋递过刀子一样的眼神才知道动弹。
“以后带头出去干活的组长要把身份证压在这里，这个以后就当成个铁规距。”
嘻嘻哈哈的胖子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高飞有意无意的瞥了秦奋一眼，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是谁的主意不言而喻。
“怎么样？没有异议吧？”胖子明显脸上不太自在。
众人没有说话。
秦奋笑了笑，脸上永远的一副云淡风轻，“那就这么定下来，以后就当个铁规距、硬杠杠。”
接下来是安排明天的工作。
“高飞，你今天卖的不好，剩下的货明天交给你。”秦奋道。
“好。”
高飞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有内疚，也有感激，也有刚才对秦奋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老板腹黑的震惊，其实压身份证这个事儿很正常，他以前也见识过，不过发生在自己这个小学弟身上他就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印象中那个永远云淡风轻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小老板、小学弟似乎心思也很重，可偏偏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这人还是波澜不惊。
这种感觉高飞其实很熟悉，在老爸脸上高飞经常看见，可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身上他从没见过类似这种东西。
或许自己一直都把秦奋看扁了，以至于秦奋安排明天工作的时候他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下意识的只能答应。
“明天胡勇和张可再支一个卖服装的摊子，明天六点过来早早集合，还要打传单和找场地。”秦奋道。
“那我呢？”胖子疑惑道，怎么把我撇出来了？
“你明儿一早就走，去省城，一大早去找县供销社的刘军，他那里正好有趟车去省城进货，你跟着他的车去，再去搞一批一元摊卖的小物件回来。”
秦奋道，“地址和电话我都告诉你了，穷家富路，这两千块钱现在就归你支配。”
说着秦奋从包里点出了钱。秦奋现在手里的钱大都压在货上，现金也就三千块左右。
几个组长看见秦奋手里这么大手笔都不免有些吃惊，张可和高飞毕竟还是学生，骨子里还有点清高，胡勇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老板，大气！
不过秦奋敢这么做也是有所凭恃，当下一元摊的生意这么火，相信回本也不过几天的功夫。
明天服装的生意要是火爆，估计胖子这几天就得省城、县城两头跑了。
“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
工作安排完，秦奋笑道。
不知不觉已经快九点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相信大家都已经肚子打鼓了，走，今晚团建，我请客，红旗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