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局长全程对秦奋是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是雷公子介绍来的人就对其过分热情。
毕竟是市工业局的二级部门，他的能量不小，就算是雷公子亲自来他也没必要跟想象中的那样点头哈腰。
秦奋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自己把计划和盘托出了，这家伙用了自己的办法，却不用自己，那自己不忙活了半天反倒给这个姓顾的作了嫁衣？
打定主意之后秦奋侃侃而谈，“我调查过这个三元化工的始末。”
“这个三元化工最早以前是市里的明星企业，当时给市里创汇不少，也算是祖上阔绰过，不过改革开放以后就步履维艰了，先是生产过氯丁橡胶的手套，后来又给其他大国企干过代加工，后来又成了市农药厂的卫星工厂，给农药厂生产中间品酰氯……”
顾局长笑道，“看来你是做过功课的，这些我自然都知道奥。”
言外之意就是让秦奋别卖关子了，尤其他还看了看手表，暗示了一下长话短说。
秦奋没有理会，笑道，“农药厂现在都不景气了，它的卫星工厂自然也不好过，而且它的工艺也落后，用亚砜和一些原材料混合反应生成酰氯，提纯率低，成本也高，以前农药厂景气的时候还可以带一带它，现在老东家都不行了，直接从外边买不比用它实惠？”
秦奋最后总结道，“要换换路子，换一种产品。”
顾局长笑道，“换什么产品呢，你有门路？”
秦奋笑道，“没有门路我也不敢登您的门啊。”
顾局长又泯了一口茶，笑道，“那你觉得生产什么产品好呢？”
秦奋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顾局长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摔的不轻不重，旁边的胖子吓了一跳，倒是秦奋仍旧云淡风轻。
这次第一次见面，底子我全都兜出来了，你再不用我，我找谁说理去？
顾局长笑了笑，有些不怒自威，“三元化工现在虽然名存实亡，可这也是国家资产，想接手国家资产，没有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书可不成吆。”
秦奋倒还抻上了，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我不太喜欢云雾茶的味道，这里的云雾茶跟市面上几毛钱一两的茶叶味道差不多。”
秦奋笑的不咸不淡。
顾局长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局长有个习惯，如果是贵客上门，他会交代徐飞说“泡一壶好茶”，甚至有时候还会亲自给客人沏茶，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只会安排一句上茶。
这时徐飞就会把茶叶罐子里的茶叶沫子往里倒一点就是了。
小心思被点破的顾局长这时候有些好笑，他这一招屡试不爽，客人一般就算喝出来了也不会明说，眼前这小子看来倒挺直率。
“哎呀……”顾局长叹了口气，“小兄弟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三元化工三百口子人现在没了工作，三百口子人嗷嗷待哺，谁要能把这烂摊子给收了，别说云雾茶了，几吨重的大奖章我也舍得给。”
秦奋笑道，“顾局，我没您那么大的心，不过我知道，做企业的总要有点社会责任感，这样吧，我可以保证，接手三元化工，原班人马不动！我补他们一个月工资。”
顾局长的脸上阴晴不定，被一个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拿捏的感觉不太好受。
其实这会儿他完全可以撵人了，没有详细的策划方案，仅凭你个毛头小伙子一句话就让我把一个化工厂交给你。
真要这么搞，那二局以后不成了市里的笑话？
可转念一想，三百口子人的生计到现在还没有着落，眼前小伙子又承诺人马不动，给补工资。
让他搞一搞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秦奋又点了根雪茄，冷眼看着眼前的顾局长。
当官儿的求稳，不怕无功，就怕有过。让他们把一个偌大的摊子交给一个毛头小伙子他们不愿意承担风险。
秦奋说白了是在跟顾局长打赌。
就赌他敢不敢为了三百口子人，敢不敢为了雷公子颜面答应自己。
重生给秦奋带了很多了优势，可劣势也明显，任谁能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能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力挽狂澜？
“好了，时间不早了。”
秦奋起身，“我话已经讲完。”
说着秦奋就招呼旁边的胖子一起往外走。
胖子有些发懵，刚才听了这么长时间的机锋搞的他迷迷糊糊的，这就完事儿了？
“奥，对了。”秦奋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口，“顾局长，友情提示一下，这几年市里的工业局会有整改的大动作。”
以前的政府机构有些机构臃肿，人浮于事，90年代国家开始实行改革，像什么工业二局、三局之类的统统裁撤，大江市只留了一个市工业局，分管工业领域，直属于市发改委。
顾局长听到这话不免心里一惊，市工业局整改的事情上月才开的内部会议，消息没有外放。
连自己也是听工业局的老领导无意中透露的，他一个小毛孩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还能有什么内幕不成？
就在秦奋伸手开门的档儿，顾局长忽然伸手道，“等等。”
秦奋疑惑道，“怎么了？”
顾局长笑道，“看来你也是懂茶之人，我这有上好的云雾茶，你不尝尝？”
秦奋笑道，“不了，看来我喝不惯呢。”
顾局长麻溜的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来尝尝吧，爽口回甜，有益身心。“
说完顾局长给秦奋冲了一杯真正的云雾茶。
秦奋吐了口气，又坐到刚才的位置上，端起茶杯一嗅，随即喝了一口，“这个倒别有一番滋味呢。”
顾局长笑道，没再纠结茶叶，“原班人马不动？”
秦奋端起茶杯继续品茶，“不动。”
顾局长扔过一根华子，“那需要我这边做什么？”
秦奋笑道，“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剩下的事情我包圆了。”
顾局长笑道，“这么大的事儿我不露面也不太好吧。”
秦奋想了想，“我可以先开一个誓师大会，您上去讲几句？”
想了一下，秦奋补充道，“您上去就说原班人马不动，工资补发，继续干活。”
顾局长心道这小子倒是挺懂事儿，随即笑了笑，“我这个位置应该你来坐。”
秦奋笑道，“顾局见笑了，我可没这么大本事。”
“要不干脆这样吧，咱们就立一个君子协定，我来收购三元化工，给我三个月时间做出产品，拉起订单，做的好您继续用我，做的不好，我拍马走人，不在这儿给您碍眼，怎么样？”
三个月？
顾局长心道这小子口气真大，不过想想也不算坏事，起码也算是自己为拯救破产企业做的一个努力。
再说了，这不还讲会补发一个月工人工资？
顾局长听着不赖，不过还是留了一手，“行，一会儿我就开会研究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