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能让利维坦如此失态的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个。
奥丁，贝西摩斯，还有——
尼德霍格。
永不停歇的寒流在尼伯龙根中呼呼刮过，铁靴摩擦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
利维坦却是愣在了原地，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嘈杂，眼中只有那唯一的存在。
冰层之外，有一位修长的身影正盯着自己，周围的风元素随着他的呼吸浮动，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唯有那一双黄金铸造的眼眸尽显威严。
那被困在一副孱弱的躯体之中，却丝毫未被其平凡掩饰了伟大的灵魂。
她难以置信，那是突然发现被视为最珍贵之物来到自己身边的惊喜，然后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这个人.
“父亲。”
利维坦犹豫的发出了呼唤。
“事先声明，我可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
路明非冷静的回道：“所以你最好先把我当作一个陌生人来相处，以免某些刻板印象影响了对彼此的了解。”
短短数天就经历了各种语言上的拷打，对这些来自陌生人奇奇怪怪的称呼，他也算是有了免疫力。
另外他并不打算骗人，忽悠人忽悠得了一时，忽悠不了一辈子。
即使利维坦和夏弥类似，对黑王怀揣着前所未有的情感，夏弥是高到离谱的恐惧情绪，这位就是单纯的好感度特别高，就像是任何一個幸福家庭培养长大的孩子，对自己的血亲抱着浓厚的亲情。
这让路明非感到了荒谬，黑王的故事他也有听夏弥讲述过，这位皇帝在当爹这方面的素质，不能说初生，也只能说是狗驴。
“.我明白了，父亲。”
利维坦的瞳孔猛然放大，对方那扑面而来的陌生感让她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应。
父亲真的能够这么心平气和地与自己的儿女说话吗？
元素的乱流隔绝了周边的一切，利维坦也无需再小心翼翼，从冰层中离开，向面前的少年郑重施礼。
“臣下利维坦，承水之王冠，向陛下致敬。”
作为龙王之中唯二的女性，比起夏弥那极端的美丽，利维坦所表现出来的便是极端内敛的华贵，很难想象这么矛盾的词语会用在同一个体的身上，但这位同时具备了海洋那浩瀚深邃与富足华美的少女的确当得起这样的形容。
“嗯，明白就好。”
路明非就先当这只龙龙明白了，接着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取回自己遗落在此处的身体，以及救援数年前在此地遇难的卡塞尔学院成员。”
“.”
利维坦沉默着，路明非注意到她的神情，似乎在专注地倾听。
或者说，过往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倾听。
“你可以畅所欲言。”
“父亲，你已经选择与人类共存了吗？”
利维坦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如今我们正在合作探索太空，寻求生存的希望。”
路明非点点头。
“我和弟弟果然是正确的。”
得到了路明非肯定的回复，利维坦如释重负，像是悬在心头的利剑骤然落地，且未伤到心脏分毫，但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周围的遗迹之上，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情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落。
只是我们所创造的一切，恐怕都已然烟消云散了吧。
“对不起，父亲，我们没能完成您的期望。”
海洋与水之王的双生子所构筑的是一个开拓文明的时代，只是那个古老的国度最终在无数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如今只剩下了辉煌的传说和环绕地中海的遗迹。
有一种好不容易作对了作业的题目，结果在打算拿给老爸老妈显摆的时候结果作业被大火付之一炬的既视感。
“您的身躯就位于深海，"阿瓦隆"的下方，那些人类的灵我都保留着，他们不过是天空王座之上我那心怀龌龊的兄弟所派出的刀剑，而且与他们的灵沟通，是如今的我唯一了解外界的手段。”
路明非对此表示理解，他发现海洋与水之王对人类的态度，似乎意外的不差。
“你在这里很多年了？”
“嗯，有五百多年。”
利维坦回忆着，从东罗马帝国彻底灭亡，她与贝西摩斯一前一后双双殒命，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的茧呢？”
路明非面露疑惑，他一直以为利维坦现在还是在复活的状态，所以只能够让精神体在外界活动，没想到被困了这么久。
难道她五百多年了都没离开过吗？
“被奥丁喂食给了您的躯体，这也是我无法离开"阿瓦隆"的原因。”
“是这样吗？”
路明非下意识皱了皱眉，怎么还是奥丁？
那个被所有人称之为阴谋家的存在被强制下线之后，反倒世界各地都冒出来了他所留下的痕迹。
这搞事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一点。
“好吧，那些人是谁？”
路明非指了指那一座宏大的宫殿。
“古时候的屠龙者，其首领是奥多亚克，废黜了西罗马的皇帝，激发了人与龙之间的矛盾，彻底打碎了人龙共存的时代，我在宴会上选择杀了他们，但是不知为何他活了下来，还在断裂的封神之路顶端跨出了一步。”
“你们有矛盾？”
路明非接着强调了一句。
“在他废黜皇帝之前。”
“我们那时候在经营罗马，并且与逆臣们在对抗。”
利维坦流露出了怨念的情绪。
“只有这些蛮子单方面对我们抱有敌意。”
“为什么？”
“我不清楚。”
利维坦摇头，她并不清楚奥多亚克对她们的敌意从何而来，她与贝西摩斯在终结了罗马内战之后，一直专注于围绕环地中海区域推动着文明的发展，并逐步向着周边辐射，可以说将当时的地中海文明程度推动到了一个不属于那个时代的高度。
要知道当时是个人都以成为罗马公民为荣，因为在罗马作为公民的生活就代表了舒适与文明。
结果这一切最终都在北方蛮族混血种的冲击下终结了。
无止境的战争最终化作了难以遏制的敌意，在人类对异族本能的不信任下，成为了龙与人之间连绵不绝的仇恨，龙与人共存的时代戛然而止。
而这些混蛋的理由非常莫名其妙。
屠龙，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