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光之幂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四十八章,殷父殷母
保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列表
地球,悠久神秘的东方士地上,在偏远而闭塞的湘西大山腹地,距某座有着近三千年历史的县城九十千米远的乡下有一处小山坳里。这处小山坳四周群山环绕,交通不便,居住着十几户农家。其中位于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山坡的一户农家,那便是殷远的家。殷远的双亲一辈子劳作生活在这里,并在这里养育殷远长大。殷远的父亲殷正钢,六十多岁,个子不高身体硬朗,面庞显长有些消瘦,一双略显混浊的眼眸仍能不时闪出一道穿透人心的目光,说话声音不大,但极有条理,平时穿着件五成新的外套,显出整个人朴素善良外,又明显透着湘西特有的如狼一般的坚韧与执着。殷远的母亲杨琼林,个子比他爹要矮许多,脸微胖而泛着蜡黄,不过精神很好,见人就是一脸笑。两位老人生活在这个村子里,自从儿子殷远参军远离后,他们就很少走出这个村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的岁月。平日无事也会去邻居家串串门,拉拉家常。不过最近几年,年龄相仿的乡里乡亲陆续随儿女外出居住,村子日益萧条,能与殷父殷母说上话的老人越来越少,殷父殷母也就不大串门,渐渐变得沉默下来。不过殷父却由此养成了每天晚饭后散步的习惯。此时天欲黑,趁着村子被夜幕笼罩前的余光,殷父背着双手,慢慢地沿着屋前的小车路一路走下去,边走边张望,有人时就吆喝一声,问候一句:“吃了吗?”那人便答:“吃了,走走?”“走走,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说着也不停留。然后一直顺路走到村头的一棵不知年代的大槐树下,转一圈又折回来。这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殷母早已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从敞开的门口能顺延很远,一直来到殷父的脚下。殷父此刻面带微笑,大喊:“他娘,村头的那个老家伙外出去女儿家了,今天还没回来。”那声音像是电视主播在发布什么重大新闻。殷母则在屋里接话:“知道了,听说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他在女儿家住不习惯。”这时,两位老人同时缄默下来,就如同商量好的。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只有灯光在这山村的夜色中撑开一团亮堂的的空间,为这对老人遮风挡雨,温暖着他们期盼的时光。 第二天,两位老人如同往日一样起得很早。殷父去到自家的菜园子。昨天已把菜地里的草薅了一遍,原本是要浇上一道水的,因人上了年纪腿脚蹲久有些麻木而耽搁了,今早必须得补上。取水的地方离菜地不远,有专为方便浇水而挖的一个小水塘。殷父往水桶舀满水,两大桶水七八十来斤,殷父挑起来走在歪斜的田埂上倒也挺利索。来来往往三、四趟后,天已大亮。只听到殷母在下面的屋里喊:“他爹,没浇完明天再浇,回来把猪食喂一下。”殷父在菜园里听得明白,笑呵呵回道:“不浇了,不浇了,这就来了。”收了水桶,殷父三脚并作两步下了山。 家里每年过了正月必买回一头猪崽,然后用农家饲料喂养近一年时间,到了岁末也不很肥,一百二、三十斤,好在猪吃的是自家种的红薯、菜叶,肉质很好,不枉费两位老人一年的辛劳付出。腊月杀了猪也不卖,都熏了做腊肉。然后殷母必将其中一块最好的元尾肉熏腊给殷远留着,到现在殷家的火炕上挂着的十多块黑黢黢已看不出肉样的腊肉,那都是殷远的。村子里的人都知晓殷家的这一传统,到了冬季烧火炕时,邻居来坐,看着悬挂在炕上的肉块,都会心生怜悯,愈加尊敬这对老人。 两位老人抬着猪食桶给猪喂食时,殷母都要趴在猪栏边,看老半天猪吃食的样子,如是猪大口大口地进食,殷母则会面露欣慰的笑容,那笑牵着皱纹连空气都能变甜,这时殷母会忍不住大声说:“他爹,今年猪好,你来看它吃得多欢!”殷父就会回道:“那敢情好,就是不知小远子今年会不会回来。”殷母则不满:“都留着呢,小远忙,别老惦记,会影响他工作。”这时,两位老人就会同时怔怔地望向远方。在这偏远清冷的小山村,若不是远处传来狗吠声或是鸡鸣声,看样子两位老人会一直看下去。 吃完早饭,也许是粥也许是面条。殷父一般会上山或是下到田间地头,殷母则照例在家里忙,空闲了就去找几个老姐妹说说家长里短。今天殷父殷母都没出门,因为山脚的另一边有一户同为殷姓的老人将在今天摆七十岁寿筵,同村子的老人小孩都要过去吃席,说是祝贺也是趁着这寿筵热闹热闹。殷父殷母必是少不了的。只不过两位老人皆因为内心隐隐的失落,又怕别人相问就不想去得太早。记得两年前,也是同样的寿筵,殷父凑热闹去得早,结果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小心扯到殷父身上,引得殷父神情悽然落寞良久不语,众人劝慰许久,殷父才稍稍缓解。不过殷父殷母也有他们的骄傲是同村的老人羡慕不来的。每年的农历春节与中秋,县里的相关领导必要开着车,翻山越岭来到殷家,给殷父殷母送来新春的贺礼与节日的慰问,并与两老促膝长谈,然后留下一起吃顿饭。一年中只有这时殷家的笑声才是最多的。乡里乡亲隔天必定会来打听昨日领导送了什么礼物,讲了什么话,殷母这时会引相好的姐妹到厢房说悄悄话。而殷父这会儿则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椅边还要放上一壶茶,对着旁边的三、五听众绘声绘色地摆开龙门阵,从领导的讲话说到天下大势,讲到紧要处,还会显出一副神圣严肃的表情,让边上的听众也不免神情紧张。 吃过午饭又歇了许久,山脚那边的殷姓人家等不及,遣人来请,殷父殷母才收拾收拾关上柴扉出了门。跟随相请之人一路弯弯曲曲行了二十多分钟,走了三、五里地。到了山脚的另一边,就听到喧哗的人语声从那户院子中传出来,回映在这幽静的大山中显得十分的热闹,极富烟火气息。殷父殷母刚进了院子,就立即被请入席,殷父坐了寿星桌的主宾位,殷母则去了女客桌,两不干扰。 不多久就开了筵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桌男宾处以寿星为辅殷父为主,晚辈作陪开始侃起大山。殷母因家中猪没人喂,吃了酒席略坐了坐,便早早回了家。临走时嘱咐主人家少给殷父酒喝。只是大家平日难得这样的聚会,一来二去殷母的话早没人放在心上,渐渐的大家都过了量。已是天黑,山里头黑得快,路又不好走,才匆匆散了席各自归家。刚开始殷父身边还有二、三乡亲作伴,虽喝高了点,因有人同行大家说说笑笑路也走得稳。后来山风一吹,酒性也渐渐上来,加之作伴的人都各自走散,独剩殷父一人回去。殷母早已喂完猪食在家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再看时间已过了八点。殷母找出灯寻了出去,路上一边找一边喊:“他爹,他爹!”这喊声衬托得夜晚的村子更显寂静,同时这寂静也让得殷母的喊声在这夜色中格外的有穿透感。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