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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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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再见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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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崇山峻岭中的小村子,幽静而恬淡。稀疏的屋舍或掩映在树林间,或醒目地坐落于山坡前的敞亮处。此时正值白天,村子不见喧哗也没有行人,只有嗅觉异常灵敏的小黄狗对着某处虚空狂吠不已,终究无人回应,小黄狗盯着那处虚空也渐渐止住了吠声,最后夹着尾巴又倦缩在门前它用来过夜的狗窝中。 虚空中殷远整个人犹如一缕炊烟混在山岚中轻飘飘四处流动,双眼失神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致。一抹清浅的溪水在铺满山石的小谷中流过,顺着山脚潺潺来到田间屋前,发出哗哗的声响,最后又穿过一座小石桥消失在远方的大山里。小石桥边有一座凉亭孤零零立在那儿,看不出年代,只有柱子上的斑驳在无声表述着它风雨中的坚守,亭边的那棵几人才能合抱的刺槐树依然枝繁叶茂、苍翠葱郁。 怎么这般眼熟!殷远飘浮着,两眼从茫然状态开始转为惊喜与湿润,这不就是他魂牵梦绕十多年的故乡,!故乡依然恍如昨日!殷远终于反应过来,他现在以一种莫名的方式回到了地球上古老东方那个生活着他双亲的小山村。 “父亲”“母亲”这两个蕴含暖意饱含深情的词汇,对于他殷远来说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再呼喊过。思念刹那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飘浮在空中的虚影虽不能眼泪淋漓,但散乱的身影显示了他此刻的慌张。搜索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殷远迫不及待地开始寻找他的家。他的家在一处山脚的坡地上,四周有一些农田,还有一道溪水。殷远记得离开时的家是湘西农村常见的木质结构,大三间,中间是堂屋,安置着祖先的灵位,供年节时祭祀祖先用;堂屋两边分别是父母与殷远的住所。正屋边还配有一偏房,作厨房、厕所用。偏房的后面搭有猪圈,即养猪的地方。堂屋前有一个坪场,殷远小时就打了水泥地板,以便乘凉和晒谷物用。每当晴夜一家人就会搬上板凳坐在坪场上,守着这木屋吹着从山谷透出来的清凉山气,看天上闪闪的星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当然坪场上绝计少不了时不时就要上演的批斗剧。小时候殷远比较顽皮,学习不太好,常常能惹出一些事端。于是到了天黑等殷远回来,坪场上空就开始传出打骂声以及殷远的嚎叫声,不过每每到了最后都会演变成殷远没事了,父母却开始在一旁争起来的场景,吵着吵着到最后必定会有一人就发现殷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歪在板凳上睡着了。 殷远脑中飞速闪动着这些深藏在他记忆深处并已经模糊的画面,虚空中的他早已不能自己。慌乱匆忙中殷远终于顺着他小时候上下学的那条小道来到了家门口。多少年了,房子还是儿时的房子,坪场也是儿时的坪场,坪场上依然有一条小黄狗横躺着。怎么不见自己的父母亲?坪场上怎么还停有一辆车子?是救护车!车顶上红蓝相间的灯光还在疾速闪烁。门口站着几名上了年岁的叔伯大妈。如鬼魄游魂般的殷远内心咯噔一声——家里出事了。 叔伯大妈在门前说着话,殷远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门前站着的那几人也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不过现在殷远已顾及不到这些。刚才燃起的那份久别重逢的喜悦荡然无存。殷远匆匆沿父母的房门飘身而入,屋内几个身穿白褂明显是医生的人正围在床前,床上躺着的老人半盖着被褥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灰白的头发无力地垂在靠枕上;床沿一名老妪紧紧用手抓着老人悬在床边的一只枯瘦的手臂在轻轻抚摩着,是父亲母亲!殷远认出这对显出苍桑的老人正是他梦萦中深深思念的双亲。 母亲低着头,离开时满头的青丝现几乎全白。殷远呆立在空中,两眼露出痛苦而挣扎的神色,心痛如绞而不自知。殷远有了俯身上前的冲动,不过他终究没动,或许就是这一刻的坚忍才让他最终走出了那间诡异的囚禁室。猛然,母亲抬起头朝殷远所在的虚空方向看了过来,殷远终于有机会再次看清母亲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慈祥的脸,和父亲一样苍老了太多,皱纹虽少,但眼袋明显,眼角处皱纹细密而尖深,或许是担心父亲的缘故,更比病了的父亲多了几许憔悴和无助,那曾经满含笑意的目光以前有多和善多精神,而今就有多孤独多无力。也许是母亲最终什么也没发现,刚从眼底升起的那缕明亮,又渐渐熄灭。这一切都看在殷远的眼底,他多想告诉母亲这一刻她冥冥之中的感受都是真的,您的儿子就守在您的身旁看着您。 屋里的医生开始把父亲移在担架上,又抬着从屋内出来,殷远看见父亲干瘦的手上插着吊针。母亲边跟着担架边俯身在父亲耳旁不停地说着什么。 “父亲,儿子来看你了,您知道吗,您一定要好起来”“父亲,您可不能有事”。殷远想着,不然孤单的母亲在这世上该怎么活下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两老都在,那你们就是彼此的依靠,谈着孩子、聊着儿子就能过很多年吧。 殷远亦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其实这一切都是距主星极度遥远的那颗蓝色星球上,那个古老而神秘的上山村中真实发生的事。殷远的父亲昨天去一个老乡家吃寿筵,看着他家儿孙满堂子女绕膝的情形,内心感伤不觉多喝了些酒,结果天黑回来把自己摔在了路边。幸亏殷远的母亲机警,及时寻了出去,寻到时人还有一口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殷远追了出来,父亲被抬上救护车,母亲什么也没收拾,在医生的搀扶下也上了车。这时门外又进了一辆车,还没停稳车门就打开,从车上跳下一名肩宽体阔身着军装的男子,该男子扑向救护车,急切地抓住医生焦急地问着什么,身后一位身穿白褂长相清秀的女子提着急救箱趁此时机蹬上了救护车。殷远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渐渐模糊的眼眸泄露了此时殷远内心真实的情感。但愿这一切都是假象。两辆车子先后急驶而去,殷远想追时,但眼前景物很快虚无化着了空幻。 殷远随即从这悲切而又温馨的幻境中猝然惊醒,睁开眼,深重的黑暗依旧。晃了晃脑袋,殷远才清醒些,所有的倦怠消失。殷远木然站在这黑暗中,不知他刚才在这幻境中的表现是否能让监控他的人打消疑虑,或者说又增加了新的指控他的证据?殷远清楚潜意识中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但在那种境况下见到双亲,自己的情思怎能不波动,怎能不流露出激动与伤感的关切。 他在幻境中的失态应该有不少。殷远用手使劲摁了摁太阳穴,暗叹一声:“随它了。”当时在地球上都没能回家看看父母,不曾想流落到这不知相隔多少距离的异域星球还能再见父母一面,这是何等幸福让人庆幸的事!如果真要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殷远也只能认命,不过他也没有遗憾了。想到这里,殷远不免心底暗暗感激这囚禁室的监控装置。多少年过去,多少星途渺茫,殷远脑海中父母的形象已早已风蚀模糊。多少次夜深人静时的思念,都只能在记忆的轮回中尽力构勒那并不完整的父母轮廓,多少令人怦然心动的温暖细节再也不复真切,曾经的他存有一张他们家的全家照,兴许是贴身珍藏被汗水长年浸润的缘故,那照片也早已卷曲泛黄,不过就是这样一张照片也在殷远被量子阵列激发时归为尘埃,现在的他除了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一无所有。 殷远自清醒便一直沉浸在对父母深深的想念和记挂中,这份重新清晰的想念让这黑暗、阴森的地下囚禁室都顺带充满了家乡的气息、父母的温暖。哪怕父亲最后是被救护车急救而去,也不能减损这短暂的片段成为他自来到主星后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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