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漆黑的夜色好像更黑了,黑的让人遍体生寒,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江子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不知道,这些他全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自己没跟着他一起回来?为什么啊~~
邵星津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反应,好像那失去的一魄将他的心和痛感也一并带走了一样,这种时候,他的心里就只在乎身边的这个人,对于画面中的自己,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受过怎样的折磨都不在乎。
“不哭,我没事的……”
邵星津上前温柔的想要擦去江子昂脸上的眼泪,可当他的手触碰到江子昂的脸庞的时候,他的手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明明什么都没有碰到,可依旧觉得手上灼热无比。
江子昂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人,他的心脏抽痛。
这个傻子,明明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到头来却反倒过来安慰自己,什么苦痛都是自己的承受着,将所有的苦涩都自己一个人咽下,什么都不告诉他,什么都自己承受,明明……明明他自己都已经那么痛了,却依旧想着自己。
此刻苏寒自己的情绪也有些不太稳,他想过江子昂和邵星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路并不是很顺,但却从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竟然这么坎坷。无论是在这个世界里,还是在他所处的那个现实世界中,像他们这种同性恋人本身就不被社会所看好,偏见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但他依旧没办法理解,外人再怎么不理解,可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还要继续做着伤害孩子的事情呢?而对于孩子来说,相比起那些外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想比,往往最亲近的人才是伤害最深的那一个。
就在几人还在缓和自己的心情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徒然一转,只见悬在半空中的画面看起来像是某个人的家里。
“喂……”
贺兴言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看样子心情很好,甚至在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嘴角都还带着辣眼睛的笑容。
“是,就是我和他父母说的,我也是真没想到,他父母会真将他送进去,做得那么绝……”
此刻,苏寒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嘴脸,他真的恨不得上去将这个男人给活活撕了,一个人为什么能可恶到这种地步,简直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竟然直接给自己的儿子下药,然后直接就送进去了,哈哈……”
“邵星津被他父母送进那什么戒同所是不是你撺掇的?”
正当贺兴言开心的打着电话,他房间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打开,对方怒气冲冲的质问着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是我,又怎么样?”
贺星看着眼前自己的哥哥,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好陌生,和那个温柔宠着自己的哥哥完全就是两个人,她不理解,他们曾经难道不是好兄弟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星崩溃的对着贺兴言怒吼道。
“星津哥究竟对你做什么了?你要这么恨他?”
“做什么了?”
贺兴言看着自己的妹妹因为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跑过来质问自己,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顺手将手机挂断,眼神凌厉地看着眼前的妹妹,一字一句道: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才讨厌他。”
贺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吗?为什么她觉得这么陌生?
“从上学和他在一个班开始,我一切的噩梦开始了。”
贺兴言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起身走到贺星的面前,说道:
“从小到大,他邵星津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优秀孩子,更是所有大人喜欢的孩子,而我从小就是被用来做对比的对象,明明我也很努力,明明我不比他差,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的,他们所有人的眼里,就只有一个邵星津……”
这一刻,贺兴言一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话瞬间爆发,有时候,这些情绪压在心底,压得贺兴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可他又不得不带上一个虚假的面具,假意和邵星津是最好的兄弟,假意和他的关系最好,可谁又能知道,他这么多年一步步走到这一步有多努力,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当然,这些我都无所谓,毕竟,在很多方面,我确实不如他,这我承认,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抢走我的机会……”
“你说什么?”
贺兴言的这句话令贺星都震惊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情绪崩溃的哥哥,自己几乎是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长大的,她几乎经历了哥哥和邵星津之间一半的人生,她自认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可现在,哥哥话里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邵星津抢走了他的机会?
“当年咱们的市里有一个数学竞赛,你应该一直都知道,我对数学很有兴趣,当时我对那个竞赛势在必得,而且,我还从老师那里听说,只要这个竞赛能拿到前三名的成绩,就有可能被报送……”
“可最后,那个名额却被邵星津拿走了,明明他根本不需要那个名额,明明他根本不在意那个报送的名额,可他为什么要抢走我唯一的机会?”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贺兴言的心里,拔不掉,还时不时地被扎一下。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啊?你知道那个戒同所是什么地方吗?你这样会害死他的啊?”
贺星愤怒地对贺兴言说道,贺兴言毫不在乎,他看着贺星,出声劝解道:
“那又怎么样?他本就就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万一这次将他送进去,就真的能给他纠正过来呢?”
说着,贺兴言来到了贺星的面前,伸手握着贺星的肩膀,尽量将声音缓和下来,劝道:
“小星,哥劝你,还是忘了邵星津吧,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好男人,你可以随便选择,没必要在邵星津这一棵树上吊死啊,更何况,他现在就是一个变态,你喜欢这样一个人,哥哥不放心。”
“哥……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从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一个男生的时候,我就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这样陷害他啊!”
“我没有,我不过是给叔叔阿姨提了一点建议而已,真正实行的是他的父母……”
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副说不通的样子,贺星觉得心累极了,她已经不想再和眼前的人多说一句话了,直接离开了家。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在场的几个人一时间全都陷入了沉默,苏寒也迟疑了半天,最后就连一声脏话都吐不出来。
他不知道是应该佩服贺兴言这家伙的忍耐度,还是该佩服这家伙的报复心?竟然会因为这么一件在所有人看来都不起眼的小事,就暗地里陷害一个曾经用真心待他的兄弟。
安自明皱了皱眉头,伸手朝着那个屏幕轻轻挥了一下,很快,屏幕上的画面就像是别人按了快进键一样,飞速往前行进,直到安自明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画面,他这才举起手再次挥了一下。
“你发现了什么?”
苏寒察觉到安自明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半空中的那个大屏幕,这时的场景已经变了,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区的小广场,在这个小广场上搭建了一个绿色大棚,而在绿色大棚内放置着一顶黑色的棺材,在棺材的最里面,则摆放着一张黑白照,上面的人赫然是邵星津。
苏寒担心的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人,江子昂的眼神细碎地闪烁了一下,而邵星津脸上的表情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就好像他现在看着的画面,是别人的,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看着这样的邵星津,苏寒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一时间不知道失去了那一魄是好还是坏。”
安自明没回答,只是下意识牵住了苏寒的手,感受到安自明的冰凉的手心,苏寒看了眼那人一眼,然后和对方十指相扣。
“等等,刚刚那人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苏寒这才注意到了什么,因为他现在是鬼,所有有些魂魄的东西,他都能看到。
此时画面中,其中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拿着一把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制成的桃木剑,正对着棺材挥来挥去,就在那人拿着桃木剑四处乱挥的时候,苏寒眼睁睁地看到他的桃木剑上勾出了一缕魂魄。
安自明也发现了,眼神倏地变得冷厉,他猛地朝着画面中那个男人挥去,随后,奥漂浮在半空中的屏幕瞬间碎裂,黑雾迅速散开,由之前的浓郁变成了如今几乎看不到。
“怎么了?”
“找到了……”
安自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令苏寒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惊喜道:
“你是说,找到邵星津的一缕魂魄了?”
安自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这对他们几个人来说,真的算是一件特别好的消息了。苏寒激动地搂住了安自明的胳膊,甚至还凑上去吻了一下安自明的脸颊,安自明下意识将凑过来的苏寒搂住,对于苏寒的主动,他十分受用。
“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吧!”苏寒提议道。
安自明宠溺地揉了揉苏寒的头发,低声道:“先不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安自明这熟练又宠溺的动作,令苏寒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发生过,但仔细想的话,又是在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怎么了?”
察觉到苏寒的愣神,安自明下意识问道。
“哦,没事。”
苏寒笑了下,随后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询问道: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还有,这个男人怎么办?”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苏寒真想冲上去暴揍他一顿,可自己是个死人,而那个叫什么贺兴言的是个活人,他就算用尽2全身力气也没办法伤他分毫。
“我想,邵星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挺想见一见父母的吧?”
安自明询问地看了眼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邵星津,苏寒也将目光放在了邵星津的身上,邵星津会看向了他们,他的眼神依旧那么空洞,可不知道是不是苏寒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时候的邵星津的眼神中好像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
“是,我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得到邵星津的答复后,安自明嘴角轻微的勾了一下,这才将目光放在了那个躺在天台上的贺兴言,他的眼神冰冷的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黑白无常……”
安自明轻声叫了一声,很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黑雾消散之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黑白无常依旧像往常一样,毕恭毕敬的对着安自明和苏寒行古礼。
“大人,夫人……”
苏寒:“……”
好吧,夫人就夫人吧!听了这么多次,也有些习惯了。
“这个人,查一查他的生辰八字,以及生死簿上,他的命数。”
黑白无常齐声回道:“是……”
就在苏寒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安自明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嫉妒乃人性之劣根,谋害之心,以此而来,最后的结局终归该有所代价。”
黑白无常毕恭毕敬地微微地躬了下身体,回道:
“是……”
交代完这些,安自明带着苏寒离开了废弃大楼的天台,独留下江子昂和邵星津站在原地,有些懵。
就在他们以为大人将他们忘在了原地之后,谁想到,突然一股黑雾打在了他们的身上,紧接着,他们一阵头晕目眩,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酒店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江子昂对天台上的事情依旧不能释怀,他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邵星津,想说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该受的伤全都受了,该受的委屈,也是一个不落,而他精力的所有,自己却没在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当他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亲自送进那样一个地狱中的时候,他的心会不会很痛?当他每天每夜都被人折磨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一想到这些,江子昂的心脏就控制不住的疼痛,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好像这样就能缓解那里的疼痛,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心口还是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痛。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察觉到江子昂的情绪,邵星津将江子昂捂在心口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轻声安慰道: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担心,我不痛的,真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江子昂再也控制不住,将邵星津紧紧地搂进了自己的怀中,这一刻,就算他真的触碰不到邵星津的身体,他却依旧能感觉到,他们的心脏是贴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