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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迟暮?我只道长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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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烛龙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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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好腥啊!” 嘴里怎么一股血腥味。 陈敬皱着眉头从混沌中苏醒。 烛光飘摇,细雨疏飕。 桌上散乱地堆叠着一片片枯拙粝石,溅满焦黑污血,排成一条乖戾狰狞的龙形。 好似一场大祭。 什么情况…… 穿越了? 陈敬用力揉着太阳穴,可就在看到桌上铜镜的瞬间,他忽地怔住了。 “我怎么穿到一个白胡子老登身上了?” 我本来不是在…… 记忆最后定格在窒息的昏暗,水面上投下的巨大光斑,以及刺耳的警笛声中。 想起来了,那是一场酣畅淋漓的996,无精打采的社畜下班后,在哭喊和喧闹声中,看见众人围观小孩落水,回过神来人已跃入湖中,奋力将那两个孩子托出水面,意识开始下沉…… “救到了啊。” 这算好人有好报么? 陈敬轻声笑笑,还来不及思索现下的处境。 一股磅礴的记忆如潮水般将他再度吞没。 陈敬之,大宁王朝常乐郡寻阳县人。 他的生平如画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 波澜壮阔到让陈敬不自觉嘴角勾起。 噫!好!天胡开局! 这陈老爷子竟是个百年不出世的武道天骄。 六岁习武,十三登堂,十七岁开碑裂石名镇一方。 二十五步入先天,可谓宗师。 三十岁武林魁首,八方来拜。 三十七岁直追八百里怒斩黑螭,天下闻名。 同年,帝请入朝,叩天子门,官拜太子太傅。 四十三岁率兵平定八王之乱,问鼎太平盛年。 四十八岁先帝驾崩,晋为当朝帝师,受天子崇。 好好好。 爽麻了呀! 陈敬只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场酣畅淋漓的惊世大戏,热血在这具苍老的身体里澎湃滚烫。 接下来呢? 他迫不及待地继续向记忆狂潮索取。 穿越到如此人杰,夕死可矣! 可接下来的一幕幕却让他彻底傻了眼。 怎么会…… 便是在陈敬之登临绝顶,为师人极的同年。 天地异变,大荒中裂开一道道罅隙,太古妖魔出世。 而故事的转折,同样始于寻阳县。 这崇山峻岭中的小小县野,不止出了个陈敬之。 与他一同光耀大宁的,还有一女子,昔年二人并称寻阳双骄。 前面提过,陈老爷子乃是百年不出世的武道奇才。 巧的是,那女子也是奇才。 修仙奇才。 当他生平第一次见那女子出手,只飘摇折出一剑,雪袖翻动,碧空中染出一弧霜雪。 如黑云压城般的妖潮魔海,便似火炉上的三两点细雪。 融了。 陈敬之就那么眼睁睁地跟着瞧见…… 一座山塌了。 他的道,也塌了。 什么武林魁首,什么帝师,什么八百里斩龙…… 俱往矣。 那之后大争之世,风云变幻,才人辈出。 陈敬之却只顾饮酒问天,烈火浇愁。 六十岁忽生华发,寻仙问道。 七十岁告老还乡,寻仙问道。 八十岁尚打宗师,寻仙问道。 九十岁日渐衰颓,寻仙问道。 而今九十九岁,岁当人极,未破先天桎梏。 垂垂老矣,死期将至,奈何终生未娶,无后送终。 一手所创的虎王祠也已没落,亲传弟子好逸恶劳,无缘先天,不孝不恭……只待死后糟蹋他仅剩的那点破名声。 陈敬之百年心血,付之一炬。 便是这日渐困顿,郁郁寡欢中,忽闻旧人消息。 七日后,据说那昔年一剑折了无数天骄的仙子将归故乡。 大宁几度想请她担任国师,随意尝饮一朝之国运。 可每次她都朱唇轻启,冷冰冰拒绝了。 而今,一场升仙大宴近在眼前。 她是他一生的白月光。 可修为不进反跌,大限将至的陈敬之终究是无缘赴宴了。 “武道尽头,是绝路啊……” 他最后留下遗言,以身做祭。 谋得烛龙娘娘于时光长河的尽头回眸一瞥。 “……” 回忆作罢。 陈敬紧抿嘴唇,眉头深皱。 忽觉嘴角的血渍苦的怕人。 “所以我能来,全是因为那场大祭?” “他把自己献祭给了……烛龙娘娘?” ——昔年陈敬之怒斩黑螭时,从那黑螭的逆鳞里取到一片炽红的瑰美鳞片,温润如玉,不似凡物。 螭身只做贡品尽献朝廷,独留了这鳞片日夜观摩。 打听了几十年,才隐隐有了猜测: 这鳞片乃是传说中的神兽,烛龙娘娘的遗蜕。 那黑螭之所以能够以长虫之身跃龙门,化黑螭,也多是靠的此鳞。 可他穷尽一生都没能研究透这鳞片之威能。 临死前,想起左道禁忌,终于放手一搏。 才有这六清八衍请仙大祭。 可惜啊,终于是把自己的命也当祭品献与那不知所谓的烛龙娘娘了。 倒是便宜了我。 看着一点一点隐没于眉心的莹润红鳞,陈敬面色肃穆。 眼前忽得晃过一片古拙文字: 【当前状态】 九十九岁『尚能饭否』(中毒:细鸩) 【当前武学】 杀虎禅(入化↓登堂) 吟龙游(小成↓遗忘) 【可将寿元转化为『朝气』与『暮气』,获得相应效果】 【朝气:逆炼先天;暮气:推衍登抄】 【在寿元不足一年时,无法继续转换】 【当前自身剩余寿元:十年】 “这是……” 细将面板上的文字读尽。 陈敬怔怔地看着镜前那张苍老矍铄的脸。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嘴角的血渍,还有脸颊的乌青。 他被人下毒了。 如若所料不错,那细鸩便是他的徒儿们一碗一碗下给他的。 呵,当真是好徒儿。 英雄迟暮,晚年凄凉。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胸腹间一股戾气翻涌,陈敬握拳便欲锤翻一桌祭物。 忽闻一阵细碎脚步。 “吱呀~” 漆朽木门被轻细动作推开,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精致小脸来。 竟是一个面色凄楚的小丫鬟。 还不待陈敬回想起与她相关的记忆。 “爷,您没事!” 小丫鬟发出一声轻呼,见他好端端坐在案前。 忽得杏眸一亮,伸出小手使劲拍了拍脸颊,苦兮兮的表情终于不见。 化作满眼惊喜。 就见她一身泥污,鞋子都跌掉一只,似是连滚带爬跑回来: “爷,小红豆回来了!” 小丫鬟娇呼着,怀里揣着一枚小玉瓶,跌跌撞撞跑到他跟前。 她慌慌张张地将玉瓶举到陈敬胸前,献宝也似,差点急出眼泪: “爷,他们要害死你啊,你快快喝下这瓶玉霖甘。” “我……” 陈敬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想起来了,这小红豆便是昔年闹天灾,他从死人堆里捡来的可怜小丫头。 满门不孝,在这一手创办的虎王祠里,她一個外人。 竟是最后一个真心照料他的体己了。 看着小丫鬟脏兮兮小脸上写满的关心。 作为两世孤狼,他哪里受过这种好。 正准备说些什么,忽闻门外一阵齐齐的脚步声,夹带着年轻人的笑骂。 听见门外动静。 小红豆倏地面色惨白,瑟瑟颤抖。 但很快,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的眼神一下子柔软下来: “爷,这是小红豆最后一次侍奉您了。” 小丫鬟微微欠身,轻声低喃。 话落,她自顾取来巾帕为陈敬擦去脸颊上的污血。 而后温顺地来到身后,替他梳理起枯乱的苍发。 门外的脚步声愈发凌乱。 小红豆却如若未闻,动作愈发轻柔。 终于。 “呼,好啦,爷就是要这样才最好看,仙风道骨的,谪仙也似。” 理好鬓发,少女眉眼弯弯,双手轻拍。 门外恰也传来男人的呼喝声: “那小丫头片子兴是跑老东西屋里哭丧去了,晦气!” 陈敬眉锋一挑。 这声音好像是他的便宜徒弟。 “啪——!”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 看见眼前一幕,登时愣住,结结巴巴道: “师傅?您老人家怎么还没嘶……咳咳,我,我带小红豆去……去处理些事儿……” “忒也婆妈!” 话还没说完,一只锦靴从他身后踹来。 就听一道吊儿郎当的讥笑: “老东西都快死了,你跟他客气个屁!” “老子倒要瞧瞧是多中看个妮儿,我春香雅苑可不养闲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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