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我觉得,凡事不可强求。我佛门虽然可能因为这坤灵剑而大兴,但绝对不会因为没有它而衰落。”
说完,明智和尚掏出佛珠,不安道:“师弟你贪嗔痴三毒已重,阿弥陀佛。”
岂料,明德和尚闻言居然笑了起来:
“师兄,我修了一辈子佛法,怎么会不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不甘心啊,我的心火把眉毛都烧光了。师兄你莫要多说了,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明智和尚不敢看向他,便转身对着佛像,轻捻着手中的佛珠。
“我当初遇见忘尘,他正被一群金陵薛家的仆人殴打,因为他怀中有一只贵重的毛笔。那些下人污蔑他是偷的,就嚷嚷着让他交出来。其实他们对主家哪有那么忠诚,他们就是欺负忘尘他年幼,想把毛笔哄骗走拿去换钱。
眼见他们快把忘尘打死了,我一时心软,就多管闲事地亮明身份把他们赶走了。
我笑着问他,‘你一个小小的放牛娃,一辈子也认不得一个字,留着毛笔有何用?不如给了他们免受一顿打。"”说着说着,明德和尚自己都笑了起来,他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情,笑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我的吗?”
“什么回的?”明智和尚好奇道。
明德和尚学着当初忘尘憨傻的语气:“这是俺的,不识字俺可以去问人,多问些人总会有好心的人愿意搭理俺。哪怕一年只能遇到一个识字的人,跟一个人只能学会一个字。俺笨但俺可以慢慢学,总会有能写出自己的名字的那天。”
“心韧。”明智和尚点评道。
“不止,”明德和尚接过话茬,说道:“出身卑微,却能不自贱。再加上这些年,我将他捧上佛子,他表现出的,身处高位,却能不自傲。
他卑微过,也显赫过。却不俯视弱者,也不仰视强者,能以一颗平等心去待他人。”
“师弟,好眼光。”明智和尚赞叹一句,然后不满道:“就是因为他是个好苗子,我才不希望你拔苗助长。他就这样成长下去,自能成为一代高僧,成为我佛门的中流砥柱。”
“太慢了,我等不了,陛下也等不了。而且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可不只是一把坤灵剑那么简单。”明德和尚缓缓起身,拿起土黄色的木棍,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冷声道:
“我要让他一并悟得四慧。以大爱造就地上佛国。”
砰,大门再次闭合。
明智环视着十八尊佛像,十八道目光好似把他的肩膀都压得伛偻。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一个腰间挂着‘疏影"二字剑鞘的壮硕老者,在指着他的鼻子笑骂道:
“虚伪。”
明智和尚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轻道一声:“阿弥陀佛。”
几日后,一艘巨船驶入了金陵城的码头,写有“佛”字的船帆迎风飘荡。
忘尘和尚迫不及待地打开舱门,站在船头上,眺望着远处的繁华的码头。
一时间竟有些近乡情怯。
“管事爷爷还好吗,是不是还会时不时咳嗽?薛离苦她呢,有没有再去那片草地找过我?”
“忘尘,你在想些什么?”明德和尚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
“师傅,”忘尘转身朝他行了个礼,踌躇道:“只是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
“哦?”明德和尚了然地笑了一声,转而一脸正色道:“忘尘你已经是出家人,况且你又无父母需要赡养,这世俗之事当断则断,莫要多做留恋。”
“毕竟,你可是我们地藏一脉的佛子,六根不净说出去会让人家笑话的。”
“师傅,弟子不怕被人笑话。”忘尘和尚眨了眨眼,憨笑道:“笑就笑吧,又不会少我一顿斋饭吃。我以前记不住佛经,可没少被师兄弟们笑话。”
“哼,”明德和尚冷哼一声,不悦道:“你那些师兄弟们是自己人,不一样,家丑不可外扬,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什么是外人?什么是自己人?若是会给我斋饭吃的香客是外人,会背地嚼我舌根的师兄是自己人,那这外人怕是比自己人都好些。”忘尘和尚挠了挠脑袋,眉眼间的气质说不清是憨厚还是聪慧。
“你!”明德和尚指了指忘尘,冷声道:“你个逆徒,差点让你绕了过去,我这是在敲打你不要六根不净,可不是让你在这分外人与自己人的。”
“还不是师傅你先提的嘛。”忘尘和尚小声嘀咕着。
“逆徒,你给我记好了。”明德和尚指了指身后的写有“佛”字的船帆,又指了指远处码头上乌压压一片,等候着的人群。
“我们乘坐这艘价值不菲的巨船,又让人通知金陵城百姓:今天有位高僧要来。都是在造势,我们不能让离尘寺的同道比了下去。”
“知道了,那弟子我会谨言慎行的,不会影响师傅你弘扬佛法的。”忘尘和尚笑了笑。
“错了,这个高僧不是我,是你。”明德和尚敲了敲忘尘头上的戒疤,说道:“要与离尘寺的和尚辩论,弘扬我大乘佛法的,也是你。”
“啊?我?”忘尘和尚笑不出来了,他指了指自己,不解道:“可弟子我连佛经都背不通顺,连大乘小乘都分不清啊?”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去。”明德和尚冷笑一声,甩袖往船舱走去,还不忘叮嘱忘尘一声:
“你就站在船头,先在金陵城的百姓面前露个面吧。”
“是。”忘尘和尚叹了一口气,全力催动眼识,眺望着那一道道满是向往,希冀的虔诚目光。
“嗯?这道目光是怎么回事?我的意识怎么品出来一股看热闹的味道?”
岸上,
“原来只是一个秃驴。”
李清河收了回目光,轻笑着与慕容临姚十指相扣。
他一边跟慕容临姚调侃着自己佛法高深。一边跟着赵茂来到了金陵城门。
“入城费多少?”李清河朝一脸献媚的赵茂问道。
“大爷,您说笑了,这守城卫都是自家兄弟,哪能收您钱呢?”
“你小子,懂事。”李清河松开牵着慕容临姚的手,笑着指了指赵茂,从“捡”来的荷包里掏出七枚铜板扔给他。
啪,其中一枚突然在空中裂成两半,一半自己飞回到了李清河手里。
“差点忘了,儿童票半价。”
这一手吓得赵茂冷汗连连,心里的小心思先收了起来。
“嗯?”李清河看着掌心的半枚铜板,突然福灵心至,走到了一旁的凉茶铺。
他拍了拍一个背后背着胡琴盒男子的肩膀,
带着斗笠的男子愕然地回头。
一脸疑惑的李清河突然鬼使神差地来了句:
“兄弟,你好香!”
李清河看着斗笠一脸困惑,
被琴盒里的日剑影响,一身阳刚之气的戚晚晚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斗笠下的面容逐渐扭曲。
两人的身后,抱着天河剑的慕容临姚一脸茫然。
不远处的酒铺,刚打满酒壶的独臂老人走了出来,看到慕容临姚怀中的天河剑愣了一下。
他不信邪地擦了擦眼,又看了一眼慕容临姚姣好的面容。
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子,
然后他也开始一脸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