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纸屑被撕裂，化作纸雨落在众人眼前。
它如火般艳红的羽翼刺破纸壳，舒展着巨大的身躯，每一根羽毛的末端都有淡淡的金色纹路。
它没有张掌柜口中五种字体的纹路，但它有个巨大的尾羽，大到展开足以铺满半个舞台，由红蓝绿三色羽毛交织而成。
等到它的身子完全舒展开，如天鹅般修长的美颈高高昂起，
锵锵，一声响彻金陵城的凤鸣。
在场的众人纷纷捂住耳朵，眼中满是震惊。
“好美。”林管事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美丽姿态。
“这就是…凤吗？”张掌柜眼中满是热忱，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触碰，但又怕触怒这传说中的神鸟。
“失败了啊。”一个扫兴的声音响起，李清河冷漠地看着巨鸟那空洞无神的瞳孔。
“果然，用没有灵魂的植物，只能塑造出一个听从本能，没有灵智的躯壳。不过这样我也好处理，它若真有灵智，我倒是不能好好试验一番。”
“而且，”李清河走到巨鸟的身边，瞥了一眼它背上一脸忐忑的赵茂。
“大爷…这…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把赵茂被吓得口齿不清，他怎么样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怀中的梧桐树枝突然就变成了自己身下的巨鸟。
李清河没有理会他，他摩挲着下巴，打量着巨鸟那三色的尾羽。
“这种造型？倒是更像孔雀一些。难道只是一只变异的巨型孔雀？
可它的叫声又能跟传说中的凤凰对上，奇怪，这是奇怪。既有客观存在的鸟类原型，又能符合人们传闻中的主观臆想。”
李清河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果然，符咒还有不少秘密等着我来探究。”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项验证了。猴，能否赋予躯体真正的神力，或者说，褪凡？”
李清河自言自语完，自己也笑了起来。他拔下一根红色的尾羽，一脚朝巨鸟的屁股上踹了过去。
“亮个相吧，小宝贝！”
巨鸟吃痛的叫了一声。动物的本能让它挥动起巨大的羽翼，想要振翅逃离。
羽翼带动的气流直接将最前方的林张二人掀倒在地。
“啊！”巨鸟背上的赵茂惊呼了一声，突然的颠簸让他差点摔下去。
飒～
调整好姿态巨鸟如同一道穿云的利箭，振翅高飞，它巨大的身躯驱离了空中的鸟群，就像阳光在乌压压的云群中破开一个大洞。
“自己已经吃了这么多苦头，可不能功亏一篑。”
事到如今，赵茂也发狠了，他本就从底层混迹上来的兵头。如今大富大贵的机缘就在面前，他也知道这或许就是他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他死死抱紧巨鸟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勒入巨鸟的躯体中。
“不能让百鸟追随，反而是让它们发出遇到天敌捕食者一般的动物本能反应。”李清河看着这一幕，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徒有其形罢了。”李清河皱眉低声道：“那么，若想让身边人延年益寿的话，靠猴捏造出的假龙肝伪凤髓估计是行不通了。狗又是我的立身之本，不能轻举妄动。果然，还是得在鼠鼠身上下功夫。”
李清河思索完，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色的尾羽，满不在乎地扔向刚刚起身的林管事。
“凭此，可入你林家的大门吗？”
“李仙长说笑了，我林家的大门，随时都能为您敞开。”林管事小心翼翼地接过尾羽，眼中满是狂热。
“这就是凤凰的羽毛吗？把这个献给老祖宗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就是给我那个傻儿子换个官位坐也不是不可能啊。”
李清河看着他的神情，嗤笑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根羽毛说不定只是一根普通的鸟毛，别太放在心上。”
“公子你说错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从空中落下，停在了李清河身边。
正是见鸟群已被驱离，从看台跃下的慕容临姚。
“我哪里说错了？”李清河挑了挑眉。
“只要它是从凤凰身上落下的，哪怕只是一根普通的羽毛，可能除了公子你，没人会不动心。他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慕容临姚指了指那些在一旁看着，蠢蠢欲动的人群。
“不过，等公子你离开，这些人强取豪夺也好，坑蒙拐骗也罢，什么手段都能使上。我看这位林家管事，可守不住这根羽毛。”慕容临姚在李清河耳边小声道。
“那是他的事。”李清河冷漠道：“东西我给他了，他是换到了荣华富贵也好，还是被别人夺走也罢，都跟我没关系。”
慕容临姚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抱起那只在一旁笨拙划动的黑白色怪鸟，疑惑道：“这是什么？”
“企鹅，一种喜欢模仿别人的鸟。”
慕容临姚看着在自己怀中扑腾的企鹅，“真怪，没听说过。”
李清河牵着慕容临姚的小手，笑道：“走吧。”
“去哪儿？”
“去吃烧烤。你喜不喜欢烤焦一点？”
“咳咳……”骑在巨鸟背上的赵茂被气流吹得睁不开眼，只觉身上冷得厉害。
他低下头，歪着身子，让巨鸟的羽翼替自己挡着风。
等到平稳些，赵茂试着慢慢睁开眼，朝地上的金陵城看去。
按理说，此时已是黄昏归家日，城中大部分百姓都下了工，在街上游走。
可他们此刻却都驻足在原地，不约而同的抬头仰视着天空，看着那只翱翔的巨鸟。
“我得让他们看到我。”赵茂小心翼翼地抬起只手臂，朝地上的人们挥舞。
可他刚张开嘴就感觉嘴中灌满了风，只是勉强发出啊啊声。
“不过，这样应该也够了。”赵茂看着地上的百姓都举起手臂，似乎已经发现了他。
在鸟背上的赵茂听不见他们的大呼小叫，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些人震惊的面孔。
刚神气了一番的赵茂只觉一扫心中的郁闷与憋屈，这下也反应了过来：
“不过，我该怎么下去呢？”
赵茂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见自己身下的巨鸟发出一声不安的鸣叫。
然后鸟躯一僵，笔直地朝藏佛山栽去。
它，坠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