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是常常夸他清高自持吗?
那我偏偏就要把他扔到最肮脏卑贱的地方,让他成为最肮脏卑贱的人。这样我倒是要看看他还能保持他那副清高样儿吗?”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中掺杂着嫉妒与愤恨,在顾宴清的耳边响起。
顾宴清辨认出这是书院中那位和他同窗的“顾少爷”。
顾少爷——全京城最纨绔顽劣的子弟之一,寻花问柳、招猫逗狗、无恶不作、无人不晓他的恶名。
之前在书院里,夫子总爱拿顾宴清与他比较,比较之下越发衬的“顾少爷”卑劣不堪。
“顾少爷”早就对顾宴清怀恨在心了。
这次终于让他找到机会狠狠地教训折磨顾宴清。
“嘿嘿,好的,少爷,包在我身上!小的绝对包您满意!让那顾宴清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过得生不如死……”
另一个阴险恶毒的声音应答道。
之后顾宴清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再次落地时,只闻到一阵浓浓的脂粉味。顾宴清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调笑声、打牌声、隐隐约约的呵斥和娇喘声……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丢在了在春风楼的门口,目前他身无分文,伤痕累累。
顾宴清躺在冷硬的石阶上,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
他模模糊糊听到一个油嘴滑舌、不怀好意的声音。
“王婆,这个质量怎么样?”
“哎!好好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货色!害呀!谢谢顾少爷……”
只听王婆谄媚的话中充满了喜悦与惊艳。
尽管顾宴清浑身狼狈,衣物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伤痕,血迹斑斑。但是,王婆凭借多年经验,她眼光毒辣地看出这个少年肯定容貌不俗。
顾宴清并没有放弃。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用尽全力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倒在这里,他挣扎着,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但他没有停下,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
“刚刚还是下手太轻了吗?果然是贱民呀……竟然还可以动弹?”
只听那道阴险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宴清只觉头上一阵剧痛,然后就意识全失,陷入了昏迷之中。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涂上了药膏,而自己全身也已经被梳洗干净换上了一套浓艳的红衣。
“这是怎么回事?”顾宴清对于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感到有些无措,隐隐觉得事态发展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有些失控。
“当然了,爷!二位里面请!我最近刚到一批货,其中有一个是难得的货色哦,我特意给您二位留的……”
王婆谄媚的声音愈来愈近,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朝着顾宴清所处的房间走来。
“怎么办?”顾宴清心下无措。
纵然是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了。但是,他上辈子循规蹈矩,一心扑在朝政之上,别说逛青楼了,上辈子他连妻都没有娶……
“门口是肯定不能去的了,夺门而出,肯定会和他们正面碰上,到时候别说脱身了,自己的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那躲到床底?躲到门后?
这个房间拢共就这么大点儿,根本难以藏下一个人……
并且自己现在身上有伤,而且这身衣服又行动不便……”
犹豫之中,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宴清听到“王婆,那小美人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般惊为天人,将我们爷俩伺候的舒服了……那爷我奖你一万两……”
男人的声音粗犷,顾宴清隐隐觉得耳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儿听过。
“哎呀,爷,您尽管放心,这里面的那个可是新鲜得很那,刚进楼没几天,还没受过训练,也没开过苞儿呢……爷,您二位玩的时候,也请小心点……”
王婆的声音激动得隐隐颤抖,她那欲盖弥彰的提醒带着一股莫名笑意。
那两个男人听后不由得哈哈大笑。
顾宴清明白不能再犹豫了……
他走进里间,环视屋内,突然视线一撇,看到了一扇窗。
——窗户可能是为了室内透气的缘故没有关严,微微漏出一条缝隙。
窗户那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和举杯交盏的热闹声,顾宴清不知道窗户那边究竟是什么人……
“王婆,你说的人在哪儿呢?”
顾宴清听到身后传来的问询声,前面是否有狼不清楚,但后面的那个,肯定是吃人的老虎。
顾宴清不再犹豫,只听“吱嘎”一声,他打开窗户,奋身一跃,跳了出去。
可是,情急之下,他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口,跳动之中,拉扯到了身上还未痊愈的伤。
顾宴清狠狠地跌落在了窗户那一侧。
窗户那一侧正在开宴会。
——宴会上,华灯初上,光影交错。
精致的雕花窗棂半开,舞女们起舞飞扬的衣衫带起阵阵香风,丝竹乱耳,轻轻拂过室内的轻纱帷幔。
满堂坐满着衣着华贵的宾客,无数舞女小倌们身着薄纱轻裳,容貌精致,脸上带着美艳的笑容,穿梭在宾客之间,或轻歌曼舞,或低吟浅唱,或服侍在侧,为宴会增添了几分妩媚与风情。
舞乐阵阵,觥筹交错。调笑声与丝竹乐器的悠扬旋律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喧嚣又略显暧昧的氛围。
为首的女子更是奢靡。
她的衣着最为华贵,神情中带着明显的倨傲和轻慢,看着迷乱荒唐的宴会,她的眸底带着明显的冷酷和清醒。
“扑通——”
重重的摔落声,在一片靡靡之音中显得格外突兀,众人都从一片迷醉之中有了短暂的清醒。
顾宴清挣扎着想要起身,他身后传来了一阵咒骂声。
“那个小东西竟然有胆子逃跑,看我不把他揪住来,让他好看!”
顾宴清听后,立刻想要起身逃跑,结果已经晚了,他的衣衫太过明显,已经被追来的王婆和那两位“恩客”看到。
“哟!还想跑!告诉你,被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想逃跑,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说罢,其中一个矮胖粗壮的男人朝顾宴清一步步走去。
顾宴清这时才看清追来的三人的面孔,王婆是一个身材肥胖,妆容浓重的中年女人,另外两个男子,一个矮胖粗壮,一个白瘦羸弱……
这两个是他上一世处死的两个“酒囊饭袋”,仗着家里有几分权势,惯会欺男霸女、作奸犯科……
那个男人一边露出猥琐的狞笑,一边步步朝顾宴清逼近。
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权当一场闹剧来看,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止,甚至有人还冲着顾宴清喊道:“小美人,你就从了吧,说不定他们还会好好疼疼你呢……”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看热闹的凑趣和幸灾乐祸的调侃。
说罢,人群哈哈大笑,在那些达官显贵眼里,这无非就是一场“游戏”。
谁会在意春风楼里的人的想法?他们不就是用来取乐的玩意吗?竟然还想反抗不成?
那个矮胖男人朝前一扑,想要扑倒顾宴清,顾宴清奋力一躲,勉强躲了过去,只是他一侧衣衫被那男子用力撕下露出白花花的手臂和半面肩膀,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
“哦!哈哈……看起来那么正经,原来私下里玩得这么花……”
看到香艳的这一幕,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
顾宴清羞耻地眼眶通红,他活了两辈子,从来没受到过这种侮辱。
“不,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顾宴清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顾不得心中害羞,环视四周,寻找可以脱身的方法。
突然,他与一个冰冷的眸子对视。
在那个眸子中,顾宴清没有看到什么幸灾乐祸的调笑或者激动,那双眸子从始至终冷静得可怕,即使是发现顾宴清看着她时,眸子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顾宴清看清了眸子主人的脸——脸庞线条柔和,皮肤白皙如玉。红唇娇艳,微微上翘的嘴角透露出一种天生的高贵与傲气。
此时看到顾宴清呆愣着盯着她,她唇边轻慢地勾起一抹弧度,这抹弧度使得她的脸庞就如同盛开的艳丽牡丹,摄人心魄。
“怎么?”
长公主幽幽开口,使得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像结冰似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