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二人越离越远。
彭超艰难地爬起身,将压在自己腿上的那块大石板用力地推了下去。
不出意外,又受伤了,运气备到这种程度也真是没谁了!
虽然不至于骨折,可要想正常走路却也是难上加难。
他依着墙边艰难爬起,手在抓住一块突出的棱角之时突然失力,居然又摔了下去,迎面朝地撞了个狗吃屎。。
“真他娘的倒霉,石墙难道都会骗人?”彭超大骂了一声。
扭头一看,呀,石壁上怎得出现个四四方方的洞来?这……这里居然有个机关。
洞口虽不大,洞内看上去亦是不深,但是满满当当塞了足够多的东西。
或许是好奇,他也顾不上疼痛想办法爬了过去,一探究竟。
“我草!”
不愧是杀人越货的老行家,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跑路是吧?
那山洞中端端正正地摆着夜行衣、绳索、勾爪、刀具以及通关文书,旁边更是有个不小的箱子,打开一看,全是些金银珠宝、朱钗细软什么的。
估计寺庙里的野和尚只是想着占那些从外地赶过来的痴女信徒的身子,对她们身上的贵重物品却没什么兴趣,这倒是全都便宜了裴金夫妇。
彭超刚想抓几把塞进口袋里,身后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惊叫声。
是杨老五!他难道出事了?
彭超从架子上立马抽出一柄刀来,滑移着步挪了出去。
他一路上大感诧异。
那裴金虽说是变得力大无穷,可是双眼已废,腿上又行动不便,杨老五想逃离并不是多大的难事啊?
这还能出什么变故?
越是走近,杨老五的声音越清晰,直到后来,他终于知道对方在喊什么:“武大夫!救我!”
依着声音从一个乳白色的洞里走出去,眼前瞬间开阔不少。
面前是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坦之地,地面微微泛白,与墙壁颜色相近,只不过给人一种尤为细腻纯粹的感觉。
杨老五和裴金的位置其实离彭超不算远,只不过两人全都半陷着身子,而那平坦的地表居然在某处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不小的气泡来。
随着气泡的炸裂以及乳白色的胶质再次恢复如初,彭超脸上的表情变越发地凝重。
这山体中央似乎存在这某种特殊的矿石,矿物质虽然被水体冲刷腐蚀由硬变软,竟然渐渐积累起来变成了一种密度甚大的粘稠液体。
从外表上看,简直和外边的平地一模一样,可是你只要陷进去,那仿佛就像卷进了蟒蛇缠绕蠕动的躯体里,再想逃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流沙!它像极了流沙,却是比流沙的吸力还要强上数倍。
能够在裴金眼皮子底下偷他老婆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分不清楚事势的蠢货!
杨老五在发觉自己在越陷越深之时,立马就摆出个横趟的姿势不动了。
真是聪明!
将整个背部压在石流上边,增加受力面积,减缓下陷的速度,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别看没学过物理,这种人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奈何他再有天分又有什么用?
身后可是还跟着个要吃人骨血的裴金追着呢。
裴金举着屠刀越逼越近,虽然在逐步下陷,可这货似乎对求生并没有多少执着,那双腿在石流里翻搅得飞起,手上的刀更是龙飞凤舞。
力量之大,早已不是常人,流体力学都有点而奈何不住它!
杀意之绝,更是竭诚之至,要说这王八蛋本就是个死人,又怎么会在乎再死一回?
杨老五见那刀子越砍越近,早已吓破了胆,连忙向彭超嘶吼求救。
不就是没付你几天的拉粪钱吗,那能有多少?居然拿我的样貌来哄骗裴金,害得我差点儿被人家给扒了皮,现在倒好,终于被对方抓住了吧?活该!
救命钱都要讨价还价,五两银子你能有脸赔得出去?活该!
这老六刚才为了逃命居然出卖我,还想将裴金再引回来,现在倒落得个这个下场,活该!
彭超虽是嘴上一直叨叨个不停,但是见杨老五瞪着那两汪大泉眼望着他,最后还是心软了下来,扭头折返了回去。
杨老五以为他这是见死不救,开始是疯狂求饶,之后又朝着那个洞口大声辱骂了起来,屎尿都有,脏味十足。
裴金的刀闪得明晃晃,而他的心早已心慌慌地不知去向,骂到后来已语不成意,你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会说他不对,一会又哀他不对,一会儿又骂他不对,可这些他指得难道是一个人吗?或许只有杨老五自己知道。
直至最后,他居然委屈地哭了起来,因此也不再看裴金手里的刀,而是往前伸了伸脖子,似乎想让结局来得再快一点儿。
紧接着就是那么一下。
脖子并没感觉到撕裂地疼痛,也没体会到有血冒出来,反而是像被个尖物卡住喉咙,勒得逐渐喘不过气来。
“杨老五,你他娘的等个什么死?睁眼啊,大哥!”
杨老五猛得一睁开眼,发现彭超正站在对面用力地拽着一根绳子,那绳子的头部结成了口,正好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武大夫,你来救我了?你真是世上仅有的大善人,我发誓,你绝不会被粪坑给淹死,也不会没屁眼.....”杨老五脸色早已铁青乌黑,那双水泡眼更是满是血污,可嘴上即便都喘不过气来却依旧是讲个不停。
彭超也是哭笑不得,大骂了声:“你是要我直接把你勒死不成?你那脖子难道是铁做的吗?”
杨老五反应过来,翻出绳口,套在自己的腰上,用力地拔着。
裴金双眼虽废,耳朵却很灵光,发了疯似地朝前猛扑。
彭超和杨老五更是使足了吃奶的劲,绳子蹦得老直,砰砰作响!
眼见就要到岸边,杨老五脸上抽风,兴奋地扭头大骂:“龟....”,话还没说全,脸庞闪过一把飞刀,直直地擦脸而去。
他猛一缩头,刚要庆幸自己命大,哪知侧身一瞧,彭超正抓着绳子面容呆滞地站在岸边。绳子端头松松垮垮地落在地上,没了劲头。
那把屠刀,在精准地砍断绳索后,又飞出几米远,深深地插进了洞壁里。
杨老五的脸色直接变得死灰一片!
还没完呢。
他刚要痛恨地朝裴金处瞪眼,谁会想到裴金竟是个热情的狠人,腿部发力,脚底瞬间气劲爆涨,两条小腿直接就断裂开来。
紧接着,裴金借着力道,那半个身子飞将而起,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杨老五身后,紧紧地将他抱住。
“王八蛋!跟着老子下地狱去吧!”裴金双手啪啪作响,抱着杨老五的胳膊力道越来越大。
杨老五亦是被吓破了胆,握紧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裴金的脸大喊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是你老婆主动勾引我的!”
裴金唾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娘子那么贤惠妇道的一个人,我俩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坚深,夫唱妇随,我这么多年杀人屠猪挣回来的钱全都给了她,她怎么会背叛我?”
杨老五委屈地摇头大叫:“是真的!她骂你外强中干,虚怯得很,根本满足不了她。她还骂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谁跟了你注定要遭天谴!她其实从小就看不起你,前几年也不是无意滑胎的,而是她故意......”
“住口!”裴金叱骂道:“你这畜生何等居心?居然敢诬陷她!我要咬开你胸口,看看你那心黑成了什么样!”
随即他张开那血盆大口就要朝着杨老五肚子上咬去。
哪知一颗丸药大小的黄丸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其口中。
紧接着,黄丸金光大盛!
裴金整个身子就像被汗蒸了一样,斯斯往外冒白气,没过多久,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再次变成一具死尸,没了动静。
杨老五被吓得不轻,用力往外推,试图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给推得远远的。
奈何裴金抱住他的胳膊勒得老紧,死活都掰不动。
眼见这两个人的身子在那石流中越陷越深,彭超急忙用绳子重新结环扔了过去,将杨老五连同裴金的尸体一起套了进来。
另一端拴在一根直立的溶洞石柱上,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使劲,一点一点地与那股子石流暗里拔着河。
等到最后将一人一尸给拖至岸边时,彭超已是浑身上下再没半点力气。
杨老五斜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地说:“武大夫,我前世修了几辈子的善缘才结识下你这种大善人啊。你是我,不,你是我整个杨家的救命恩人。放心,咱俩日后就是兄弟了。回头我一定让我那亲戚好好地照顾你,他可是在这县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你与我结交,亏待不了你的!”
彭超给了他个白眼,倒是也没说什么。
杨老五见他无动于衷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没有说动对方,眼轱辘乱转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转移话题道:“呀!武大夫,你刚才到底飞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呢,那东西一进裴金口里,这恶魔直接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彭超倒是被他这句话说到了得意之处,强拖着身子站了起来,扒开裴金的嘴,硬是将那个丸药大小的黄色物体掏了出来。
裴金的尸体瞬间软化下来,抱着杨老五的手臂亦是随意耷拉着。
彭超在杨老五面前将那团黄物慢慢沿展开来,竟然是一张道符。
符文行龙走马,却在左下角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蝇头小楷:“驱邪符,倒悬宗张之维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