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汉不住朝后退:“你是正阳寺出来的,你到底是谁?为何我从来就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幽厉坤点点头:“天下拳意独出于正阳寺,既是拳影也定当出自正阳寺。我倒是想让他们认可来着,可谁会承认一个打家劫舍的山贼是出自自己门下呢?”
说完幽厉坤凭空挥出一拳,仿佛有千百虚拳破空而出。
拳影汹涌,如波涛般朝着闫汉袭来。
闫汉一动未动,说是未动其实是不敢动。
那滚滚拳意比雨点都密,砸在墙上面飞石四溅。
尘埃落定之后,你能看到一个凸起的石像,比周遭高出数尺有余。
而闫汉则是蜷缩在石像上像条被欺负的丧家犬。
幽厉坤极尽嘲讽地盯着这个可怜人。
他其实也好奇,能够正气炳然地将兄弟推出火坑的人不应该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才对。
可闫汉当下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让人着实有点儿捉摸不透。
幽厉坤见对方竟然在埋头抽泣。
他狐疑靠近,与闫汉的距离已在咫尺之间。
突然,闫汉猛地抬起来,左右手那么反向一拉,胸前急速喷涌出无数细针来。
针细如毛,针长一尺,快如闪电。
幽厉坤大惊失色,连忙铺出拳影来抵挡。
针雨好似打在了个铁盾之上,丁零当啷全都掉了下来。
直至针尽,幽厉坤才彻底停了下来,脸色阴郁。
闫汉大笑而起,指着面前之人嘲讽了起来:“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幽厉坤默默地拔出扎在自己右臂上的那根针,通体黝黑。
可以看得出来闫汉此时是有多么的兴奋,那因为他的腰都快笑弯了,即便是气喘不止依旧不愿意放下那支手。
“你会拳影又如何?你懂得气海灵运又如何?你能挡下这一千多根的毒针又如何?只要有一根刺破你皮肤,你就注定是个死人!避寒之毒,五毒门的镇派法宝,无药可解。连自己都忘了到底前后求了我家祖奶奶多少次,要不是为了杀那武大郎,她绝不会给我的。”
闫汉此时两眼外露出无尽的狠意。
“你只要沾上哪怕一点儿,都别想活!毒液会随着身体肌血进入肺腑,再等一会儿你就会感觉.....”
一阵撕裂声,震慑住了那止不住的嘲讽,也震碎了闫汉胆寒的心。
幽厉坤左手抓着一条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闫汉此时的嘴巴能塞进一整个拳头,两个眼珠子瞪得快跳出来了。
“你....你怎么能够这样?”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幽厉坤咬着牙冷冷地笑道:“连我都得交账了,你这兄弟们面前的好哥哥是不是也应该留点儿东西下来了?”
闫汉:“.......”
.....................
浓烟滚滚,极速膨胀。
见洞就钻,顷刻便会把一条支路给填充满满。
彭超当时猜对了,宋河他们倒得的确是火油。
可他其实还是高估了敌人的底线。
火油里不知掺杂了什么东西,着起来后生成的烟量极大。
最主要的是这些烟好像是饥荒流民一般,见到任何空隙都要挤将进去,不是只会一路上行,而是在四下蔓延。
彭超有幸吸了一口进去,当即口腔辛辣,肺部肿痛,咳嗽不止,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即便是吃了自己身上带着的万能解毒药,身体麻痹虽解,可口鼻之痛难消。
所以后来,他是见到烟就躲,连想都不会多想一下。
何止是他?
不管是漫游着的“山贼一队”,还是秉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精神的闫学,最后不都是被这东西给整怕了?
慌不择路地朝上跑,到处找着逃命的法子。
即便是有血海深仇的两方在个交界处不期而遇,最多也是打了个照面,连指头也不大多动一下的。
那个能塞得下足球场的溶洞穹顶,此时也是浓烟弥漫,一层一层折叠下来,将个原本还能透光的地方彻底变得暗无天日,所以其它支洞变得更黑。
出乎意料的是,仓皇逃命的他们还额外碰到了另一波意想不到的人——“奇技淫巧天团”。
吃了大惊的何止是山贼?
这些人不是在自己面前都死了吗?装死都装得那么得像,可真是涨了见识了。
这不是明摆着在打他们的脸吗?
不过现下也不是纠结这事儿的时候,逃命要紧!
连命都没了,还要个屁的脸?
远远的依稀还能听到有人的呼喊声,但是没人愿意多搭理一下。
多亏了“奇技淫巧天团”中有个口技怪才,扯开嗓子喝骂了好几声后,示意大家伙儿先安静下来。
他附耳细听,慢慢将那依稀不清的话给翻译了出来:“....洞口,可以...出来....”
众人一听,如获救命稻草般欢跳起来。
“屠杀者们”和“被屠者们”破天荒地来到了统一战线,甚至相互都握起了手。
簇拥之下,一齐朝发声之处跑去。
.................
芦芽山山体侧面。
彭超原先设想的“第二出入口”,此时巨石已被挪开,盆口大的洞被强行挖掘,直接撑开了六七米。
甚至还贴心地设下了斜坡,方便洞内人顺着爬将出来。
只不过诡异的是,洞口边沿则是挖出了很大的一个坑,爬出来的人没有它路可走,注定得往深坑里面跳。
而深坑边上,此时则是围满了衙役,扯开嗓子不住大叫:“这里有洞口,你们可以从这里出来!”
..............
苏敏有些不高兴!
他真得很不高兴。
一个人斜仰在躺椅上,发着闷气,连肚子都大了不少。
“老爷,您在多等一会儿,那些山贼马上便到!”身旁有人贴心地递过来一杯茶,谄媚地说道。
哪知苏敏似乎并不领情。
打翻茶杯手,站起身来迎头就是给那龟奴来了一巴掌。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这里,不敢做声。
权建政则是笑容不减,依旧站在原地。
苏敏看上去还不解气,伸脚就是踢,一边踢还一边骂:
“是你让我将那群山贼给放进来的?是你说那武大郎必死无疑的?”
权建政:“.....”
苏敏质问道:“他现在死了吗?山贼死了吗?万无一失呢?”
迎接他的依旧是那抹浅笑。
“整座县城被那群狂徒给烧了个便!死也死了那么多的人。八府巡按可在府上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倒好,人家都明说了,我是治县不力,要参本奏我呢!权老儿,我被你害得好苦!”
权建政不慌不忙地又递过来一杯热茶,平心静气地说道:“大人,小人思虑不周害您受殃,真是罪该万死!可您也是了解的,这山贼武力超群异于常人,宋河连弩机都使出来了可最后还是让这群家伙给跑了。”
苏敏冷哼了一声。
“不过不要紧!”权建政继续解释道:“当下这山体后路被封死,前路咱又设好了埋伏,只要他们一走出来,那肯定必死无疑。剿匪的功劳我既然答应了您,就一定跑不了。”
见苏敏面色缓和接过了茶杯。
权建政继续宽慰道:“至于那些平民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又不是咱们杀得?至于八府巡按那边,等到时候山贼人头在他面前一亮,由不得他不改口。毕竟他也是个聪明人,如若是上报咱瀚海县防卫失职造成山贼屠城,他能得到些什么?可假如将山贼人头一一上供,顺便递上封剿匪大捷的折子,最后加官进爵论功行赏的又何止是您,难道没有他吗?这从前到后,曲折是有的,可金山依旧是在那里,而且咱们都快摸到脚边了。”
苏敏斜眼一瞥,冷笑了一声:“倘若真如你所讲,那万事都可不提。可要是再出了什么岔子,我好不了最后绝对要先削了你!”
权建政又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此时底下有人汇报道:“他们来了!”
.........
浓烟虽然可以让人搁置仇恨,可却消灭不了仇恨。
“奇技淫巧天团”然是在山洞里带路的人,曲曲折折之下,连山贼都得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可是等到那出口的光亮重新闪现在人前的时候,手里的刀又就跟着亮了起来。
山贼嗜血成性,怎会对指引方向的人真正留情?
数刀下去,就有几个躲闪不急的人饮恨西北。
死得透透的。因为不是被砍掉脑袋就是被剜下心脏。
剩下的人仓皇而逃,躲进浓烟里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山贼们发狠笑了笑,就抢着钻出了洞口。
不出所料,一个个都掉进了洞前的坑里。
几人面面相觑,直到看见了备守在上面的衙役之后,一伙人才彻底慌了起来。
“狗衙差们,我们可是被你们权师爷请进来的,叫他出来.....”
一张弥天巨网直接落下,将整个坑口给彻底盖住。
山贼举起刀来乱砍,发现这网的材质竟然异常坚硬,根本就砍不动。
“咻!”粗质铁箭射出,直接将一个山贼的胸口穿出碗口大的血洞。
“咻!咻!”接二连三的铁箭射来,没过一会儿,山贼一队变成了一摊死尸。
“好!好!....”苏敏拍掌大呼过瘾:“都杀了,将这群畜生都杀了!”
直到四下沉寂之后,山洞里又传出一阵讨饶声。
“大人!我们不是山贼,我们是良民!”
站在坑口的宋河大叫:“出来吧,赶紧滚!”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率先露出头来,正是口技怪赵三一。
他不住地抱拳称谢,慢慢滑到坑里来。
后面还跟着六七个人,彩虹屁满天吹就没停过。
“宋衙头,您真是个好人!过几天我们亲自上门看您....”
“咻!咻!...”箭如雨下。
良民们到死都没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苏敏端着茶站到坑口,盯了许久,一直没见再有人出来。
“剩下的都死里面了?”
权建政则是微微摇头,示意大家再等下去。
直到洞口开始冒出浓黑烟气时,一张令牌被丢了出来,扔到了尸体上。
苏敏远远地看了下,大惊失色道:“武门神符!”
“对!正是武门神符!我是武侯的家丁,奉侯爷之命我等来此办事。出行可是在京兆尹备过案的!”洞内之人朗声说道。
苏敏站起身抱拳笑了起来:“原来是武侯爷的门人,苏敏失礼了!我乃本省赤天圣童的义子,赤天圣童和武侯爷是佛道同门,咱们说不定还有幸见过呢!”
一个身影慢慢爬了出来,见到躬身谄笑的县太爷后,终于放下了心。
闫学长舒了口气后跳将下去。
正当苏敏命令手下人放绳子时,旁边的权建政冷冷地说了句:“放!”
苏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