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不是噜噜噜在开，所以它停下来了。
如果是噜噜噜或者苏摇铭，估计非但不会停下来，还会往旁边挪一挪，争取能从那个红色影子上压过去。
后排的人努力盯着车头外面的景象，但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红色人影。
谭青也在犹豫要不要走到车头去看看，那儿站着的到底是什么。
但就怕那东西真的可以穿玻璃，直接突脸上。
车门打开的速度很慢，同时发出刺耳的响声，折叠开门每一次都彷佛能要了这老旧公交车门的命。
突然，车顶灯和车前灯同时熄灭，闪烁了几下，才恢复照明。
但等照明稳定之后，车前面的红色人影不见了。
噜噜噜：“什么情况，人呢？”
谭青紧盯着门口，除了灯光闪烁的几秒黑暗看不见以外，其他时候他的视线都没有移开，此刻也是不明白了，“我没看到有人上车……”
戴鸿同样警惕的盯着打开的前后车门，目光在这两道门之间来回转：“可能上车的是鬼，而我们未必时时刻刻都能看见鬼。”
最后排的霍丽静难得开口说了句话：“那个红衣人说不定真是鬼，起码不是正常人，如果它上车了，我刚才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正常人上车再走的轻，也会有轻微的脚步声，更何况车辆停在原地，行驶过程中的杂音是消失了的，少了很多干扰的声音。
倒计时点头：“这后排的女人是个瞎子，那听力一定非常敏锐，她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真的。而且，不只是她，我也没看到或者听到有人上车。”
倒计时的位置，的确是更靠近车门的。
不充会员站了起来，走到后车门的地方，伸手发动了异能。
很快，一面泥土凭空出现，堵住了后面的车门。
噜噜噜就坐在车门旁边，他说：“土异能？”
角堇：“你把车门堵住，什么意思？”
不充会员封完后门，继续走向前门：“这土门没多厚，我想你们既然都是高级玩家，那应该谁都可以打破，你们想上下车并不是做不到，只是多费点力气，既然看不见，也听不见有没有东西上来，而车前面的那个红色的影子的确是消失了，所有人都不安，那不如把门堵住，能挡一点是一点。”
【弹幕】[樱桃]机智
【弹幕】[rabo阿炽]这个堵门哥有点东西啊
【弹幕】[唐颜]土异能还能这么用，666
噜噜噜乐了：“你这完全是心理作用，只安慰到了自己，实际上完全没有用吧？这鬼都看不见听不着了，穿个墙有什么难的？而且，万一人家已经上来了呢？你把前后门一封，属于是堵住了安全出口，到时候逃命还得先砸墙，我们被鬼瓮中捉鳖的概率大大提高。”
不充会员瞪了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噜噜噜双手交叉靠在脑袋后面，喊道：“这车上有没有会抓鬼的啊，出来干点活啊，有没有什么道具检测一下，我说一车的大佬，有没有个有用的？你们两不是说自己是钻石玩家吗，钻石就这水平？喂——”
他看向车厢前部坐着的苏摇铭：“你不是那个什么异能来着。”
不管什么异能，肯定很有用处。
可他想了半天，完全想不起来了。
经历的副本太多，每个还经常对他造成精神冲击，现在还能健全的坐在这里骂人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苏摇铭：“我的异能是巴啦啦能量，安古拉托拉斯之神庇佑下的曙光暗夜之超级变变变。”
说完，她掏出一个面具往脸上啪的一下。
下一刻，妙龄少女变成了稳重男人，她顶着谭青的脸说：“我善于伪装，可以毫无痕迹的变成另一个人，当然，这是有冷却时间的，我变成了谭青，这一天我都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噜噜噜眼皮跳了一下：“巴啦啦什么？”
苏摇铭：“巴啦啦能量，安古拉托拉斯之神庇佑下的曙光暗夜之超级变变变。”
车内安静了几秒。
谭青略带惊奇地看着对面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无论是样貌身形还是声音都毫无差别，感叹道：“哇，这能力好强！”
噜噜噜沉默原本都快结束了，但谭青开口后，他震耳欲聋的沉默又被迫延长了几秒。
角堇：“原本我觉得这个咒语是乱编的，但是她居然能精准的完全重复一遍，现在看来不像是假的。”
【弹幕】[redorreid]救命
【弹幕】[一只有分离焦虑症的杜]她是怎么一口气说出这么长咒语的
【弹幕】[无语]合理，我记得雪族是使用魔法的吧，那发动魔法的时候念一些咒语也没什么奇怪的（狗头）
【弹幕】[沙雕文使我快乐]可雪族不是用冰系魔法吗？她这个，啊？
【弹幕】[和光同尘]所以说是黑化雪族嘛！
【弹幕】[欧皇新之助]黑化了，所以不是冰系魔法更合理了
找了几个直播间终于在03号直播间找到苏摇铭的雪城城主：“……”
什么东西？
弹幕里打的id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有人在直播间发一些奇怪的语言？爱你一城の殇是什么意思，殇在中文里不是幼年夭折，又或者为国战死牺牲者的意思吗？
爱一座城的早死者？
城主想象了一下。
多少有点恐怖。
等会，括号里的雪族黑化版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紧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这一批的被关在遗迹里出不来的雪族们不正是幼年雪族吗，虽然他们还不够一座城的数量，但或许这只是个虚指。
这不是咒他们死吗？？
这个小兔崽子故意这么取名的！她到底想干嘛，是想发疯还是想……让别人以为雪族在发疯，以此来迷惑敌人？以毒攻毒，反其道行之？别人本来都在猜测雪族新一代挂在遗迹里了，她就故意顶着雪族挂了的id到处张扬，让别人反向来猜，觉得他们并没有出事，否则怎么敢这么写id，打一个反逻辑？
不确定，不对劲，再看看。
城主紧盯着直播的虚拟屏幕，看了半天，终于决定把几大长老都召唤来一起看看，毕竟他一个人分析的思维比较局限，或许多几个老家伙一起分析，能有不同的结论。
很快，长老们就被召集起来。
听说城主接下来要他们做的事情和雪族最近面临的危机有关，众人皆不敢耽误，立刻前往城主殿，但当所有人都落座后，城主接通了大屏幕投影，开始给所有人介绍。
城主：“注意看，这是一辆刚刚起步的公交车，车上一共有八位乘客，画面上的这两个长得像双胞胎的男人，其中一个叫——”
二长老雪独沉声道：“小帅？”
城主：“……”
一直和二长老不太对付，看起来更年轻的三长老雪影趁机道：“二长老，你是最权威的长老之一，如今也已经是贵为鎏金四阶的强者，”
他故意说的很夸张，但显然不是发自内心的赞扬，声音还带着古怪的语调：“你能说说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东西吗？”
雪独冷笑几声：“哪有三长老你厉害，突破鎏金比我晚，能力却不差，但是怎么没看到你冲进遗迹，去把你家老大救出来？”
上次二长老的孩子雪四受了伤需要药治疗，唯一的药却被雪影拿走，给自己家孩子当预备药使用，如果不是苏摇铭出现，雪四估计就毁了，这个仇，二长老不会忘。
城主咳嗽几声：“好了好了，你们自己的矛盾出去吵，现在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来分析重要问题的。”
旁边的五长老立刻道：“是不是有办法救他们出来了？”
城主摇摇头：“不是，但我看你们在自己那儿呆着也没事干，不如来帮我分析一下，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等会，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已经说了，注意看！”
他指着屏幕上的公交车内部画面解释了一遍剧情，“这个和谭青长得一样的男人，就是使用了某种模仿道具的雪十一，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使用自己真正的id参加塔的副本游戏，而是使用了新的id。”
五长老雪成问道：“什么id？”
城主低沉的声音响起：“爱你一城的殇，注意，这里的殇不是伤害的伤，而是早夭的殇。”
他环顾几位鎏金大佬：“你们分析分析，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深意？”
众人沉默。
二长老雪独皱眉：“你让我们来就是分析这个？”
三长老雪影轻轻一笑：“这丫头不简单，她做事情总是有深意的，你们可别小看了她，而且，她是大长老指定的关系户啊不是，是未来接班人，我觉得城主想的没错。”
六长老雪双犹豫道：“有没有可能她是随便乱取的？”
城主拍了拍桌子：“这样，我们继续观察一下，你们也观察一下，这也是了解雪十一的好机会，尤其是她从遗迹出来之后，我总觉得更看不透她了，对了——”
城主顿了顿，认真道：“在看直播的时候，大家不要忘记了分析那个id的深意，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她在变身之前还念了一串咒语，提到了某个我没听过的神祗之名，你们都记一下，也分析讨论一下。”
四长老雪亦皱眉：“什么神祗？”
城主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用那张俊美的脸重复道，“巴啦啦能量安古拉托拉斯之神庇佑下的曙光暗夜。”
“你没记错吧？有这样的神？”
“你在质疑我的记忆力？打架我比不过你们，记性这块我要是再不行，这个城主让给你们来当了。”
“这个巴啦啦能量有点耳熟。”
“曙光暗夜同时出现，难道是日月双神？”
“暗夜未必是月，也可能是星辰。”
“巴啦啦能量安古拉托拉斯听着像是一个完整的名字，难道和她在遗迹中碰到的西欧奥斯文明有关？”
“居然还有我们几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没听过的名字。”
“要不去情报系统里检索一下？世界之大，有我们没听过的东西也很正常。”
……
在雪族集体开会做阅读理解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也在对着这段咒语做阅读理解。
普洱黑利和特伦斯海域拿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已经开始观察她了。
别人认不出来，那是因为没有情报，他们可是对雪十一这个黑发雪族关注已久，普洱黑利不说，城主之前和苏摇铭见过一面，就觉得她未来大有前途，尤其对她掌握的某种附魔技术很感兴趣，但仅限于感兴趣。
和特伦斯海域一样，现在关注她，是因为她是遗迹关闭后，唯一露面的雪族，而且关于她的传闻真真假假。
当然，这里观察她的，并非全是鎏金玩家，而是接到观察任务的一些普通高级玩家。
相似的是，他们都是开小会研究的。
“爱你一城的殇？她不是叫我不刀队友吗？”
“不刀队友，那个抢了长云宝库的？那不是个男人吗？我记得长得蛮帅的，即便是通缉令上飞扬跋扈的监控截图，也那么帅气。”
“别花痴了，干正事！你忘了她的异能是变身了吗？她可以变成一个男人！”
“哦对对对！”
另一个人插嘴，“不对不对，根据情报显示，她叫无冕之王。”
其他人叽叽喳喳，“你们那是假情报吧，根据可靠情报显示，她真正的id叫沈亦！”
“都别争了！我见过她，当时来普洱黑利是我师父接待的！她就是半遮眼！”
这一声让所有人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有人开口。
“你的可靠情报来自哪里？”
“这你别管。”
“把这个最不靠谱的情报分析员踢出去吧。”
“同意。”
“同意。”
“下一个议题，分析一下巴啦啦能量安古拉托拉斯是什么东西。”
**
03号直播间已经有八千三百人在线观看。
其中八千人在发弹幕，三百人在做阅读理解。
公交起步，继续朝着茫茫夜色驶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看见有人上车，只是谭青从这一刻开始总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他和苏摇铭原本就是坐在公交前部，左右两侧的高处椅子上，正对着彼此。
这种照镜子的感觉格外诡异。
谭青忍耐半晌，忍不住问：“……你这变回不去吗？”
苏摇铭：“我能量都花了，肯定变不回去了。”
噜噜噜：“不对，你的异能根本不是这个，比这个强得多，我记得应该是，是，是——”
苏摇铭：“是什么？”
噜噜噜：“我忘记了！”
苏摇铭：“你既然忘记了，你怎么能确定我的异能不是这个？”
后排的角堇点头：“黑化雪族说的话逻辑没有问题。”
噜噜噜：“无语！”
“你碰我帽子干什么？”
倒计时转过头，看向后面的墨镜女人。
墨镜女人皱眉道：“我为什么要碰你的帽子，我们之间还隔着两排座位，我的手有那么长吗？”
角堇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脚脖子：“你们觉不觉得这地面有一股冷气。”
不充会员有些不耐烦：“我们都上车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到检查站？”
戴鸿问：“你们先上车的，你们上车多久了。”
不充会员想了想：“一两个小时吧，具体不知道，没有表。”
他们也上车很长的时间了，外面的景象一层不变，彷佛这条路没有尽头一样。
谭青惊道：“你们看！前面的路上那个红衣人又出现了！”
漆黑的夜里，路边站着的红色影子，一动不动，仿佛专门在那里等着他们。
不知为何，几人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次，公交没有停车，而是直接往前开去，并没有管路边站着的红色影子。
乘客试图看清那影子的模样，但刚靠近公交车，路边的一切就变得很快，那影子刷的一下就和路灯一起，远远的落在公交后面了。
角堇不解道：“这是什么？这影子没有任何用啊。”
没有伤害他们，也没有让车辆发生任何问题。
谭青也有些紧张：“往好处想想，虽然我们碰到了它两次，但也从侧面说明那个东西没有上车。”
苏摇铭阴冷的补了一句：“万一那个东西不止一个呢？”
【弹幕】[阿冷]公主，你开始讲鬼故事了吗
【弹幕】[天王星引力]汗流浃背了朋友们
【弹幕】[迟默]不对劲起来了朋友们
前面又出现了红色的影子，一模一样的姿态和轮廓，站在远处的路灯
越来越近。
然后刷的一下，又被公交飞快的甩在后面。
只能从车辆的后视镜看见，那个影子还站在原地，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个东西转过来了。
当他们朝着红色影子开去的时候，影子面对着他们，等着他们靠近，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影子转过身，依然面对着他们，目送他们离去。
或者说……
它知道他们还会回来。
“你们听过一个怪谈吗？”
倒计时突然开口道：“关于路边打车的红衣女人的故事。”
噜噜噜：“啥？你怎么还有额外信息？”
倒计时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不是额外信息，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副本名字叫做什么？”
角堇回答：“死地重游。”
倒计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是的，死地重游，什么叫做重游？要来过，又来了一次，才能叫重游，我的第一个副本就是在出租车上，也是听到了车载广播，然后在路上看见了不断出现的红色影子。”
他盯着其他人：“你们也想想，现在发生的一切，和你们之前去过的，经历过的东西有没有相似的？”
“对了！”
倒计时看向前面的谭青，此刻，他也分不清哪个是原版的，只能按照座位来分辨：“你刚才看到乘车须知的时候，说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什么过去的事情和现在是让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的？”
谭青犹豫道：“全损音质的广播？还有乘车须知，我的第一个副本是地铁，上面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乘车须知了，上车的人很多，下车的时候基本疯的疯死的死，都是因为这乘车须知和广播……”
倒计时扶正自己的小黄帽：“这就对了！其他人呢？不一定非要是广播和车，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你们回忆一下？”
角堇：“我这个算不算？我的第一个副本是八个人的副本，但其实一开始玩家只有七个人，第八个是混进来死人，而我们现在正好又是八个人，也是要防止有死者混上车。”
这句话吓得其他人立刻检查了一遍直播间的编号排行。
戴鸿低声道，“还好，我们的确是八个玩家，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觉得熟悉，我上一个副本是生存类的副本，其中的boss是一个女鬼，她被人杀了之后塞进行李箱，从此和行李箱长在了一起，会从里面爬出来杀人。”
倒计时：“对上了！对上了！”
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恐惧：“其他人我不知道有没有对上的，但至少目前的巧合多的离谱，如果真的和我们之前的经历有关系，那说不定我知道的那个东西也和我们现在碰到的红色影子有关。”
【弹幕】[金橘酒酿]这个小黄帽有点东西啊
【弹幕】[meuuu]高等级玩家果然没有浑水摸鱼的
【弹幕】[忠实拥护者挡我者]都很聪明啊，黄帽哥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脑子还挺好使
噜噜噜说：“别神神叨叨的，你直接说，你那个打车的红衣女人是什么故事。”
“是这样的，”
倒计时深呼吸几下，才缓缓道，“我在午夜搭上了一个出租车，车上只有我和司机两个人，司机和我讲了一个故事，说这条路上经常出现车祸，其中有一个女人死的最惨。”
“她在晚上被超速飙车的人撞了，但对方没有管，而是直接逃走了，毕竟荒郊野外没人看见，也没监控，后面来了几辆车，也没看见路中间的她，所以从她身上碾压过去，脑.浆都碾出来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染成了红色——”
角堇打了个冷战，侧头看他：“行了行了，细节就不用多说了，说重点。”
戴鸿：“你的意思是——那个红色的影子，是被碾的不成人形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