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上。
还是那艘游船。
不同的是，上次来时是上午，这次走时是傍晚。
船上多了两个人，李建和毛毛。
两天一夜的《向往生活》第九期结束，众人乘船而归。
傍晚的江景也很美。
以至于连余化这种不喜欢卖弄文采，总喜欢拆台的文坛大家，都忍不住脱口赞叹：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但下一秒，余化就原形毕露：
“王勃真牛逼，野鸭子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与落霞起飞。”
“要是到了我嘴里，那一定会是一道美味。”
“噗……”
众人都被余化给逗笑了。
刘振云却是十分感慨地道：
“王勃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人间之过客，天地一惊鸿。”
“天才中的天才！”
“用现在的话说，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同龄人的噩梦。”
“只可惜，天妒英才，刚刚做完千古绝唱《滕王阁序》就堕水而亡，时年二十六岁。”
一旁的陆途笑道：
“振云老师，你得这么想，王勃大概是老天派来做《滕王阁序》的，他做完了该做的事就回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和直播间的网友都惊到了。
这也太浪漫了吧。
刘振云更是两眼放光，忍不住冲陆途竖起大拇指：
“陆途，你这才真的是一句顶一万句！”
“一下子就让我不那么唏嘘了。”
陆途笑道：
“振云老师，唐朝诗坛大家数不胜数，令人唏嘘的也不少，你要都唏嘘的话，还真唏嘘不过来呢。”
刘振云笑了笑，点点头：
“这倒是真的，唐朝的大诗人里边，令人唏嘘的太多了。”
惯会捧场的何老师立刻问：
“比如说呢？”
刘振云道：
“比如李贺，同样的才华横溢，冠绝古今，世称诗鬼。”
“说起来，咱们的教员可是他的头号迷弟呢。”
“可惜也是天妒英才，死时也只比王勃大了一岁而已，十年二十七岁。”
一旁的毛毛突然开口：
“振云老师，我一直都不明白，李贺为什么被称为诗鬼，是因为他写的鬼诗太多的原因吗？”
刘振云笑着说道：
“李贺世称诗鬼，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擅长借鬼写人，意境阴森可怖。”
“你比如说：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桂叶刷风桂坠子，青狸哭血寒狐死。百年老鸮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这些诗句读起来，无不让人后背一凉，细思极恐。”
“但事实上，李贺的这些鬼诗，不过占了他留存后世的诗歌中的十分之一。”
“而且大多也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两三年写的。”
“李贺之所以被世称诗鬼，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他的非凡才情。”
“要知道，他身处的中唐时期，有才情的诗人太多了。”
“前有韩愈、柳宗元、刘禹锡、白居易、元稹，后有小李杜，用现在的话说，这些诗人可都是卷进课本里的卷王。”
“李贺却能在这帮卷王之中杀出重围，靠的就是他那想象奇诡，变幻缤纷的才情。”
刘振云说到这里，又开始了感慨：
“那时的人间太窄，容不下天才啊。”
这时黄小厨开口说道：
“要说最令人唏嘘和惋惜的诗人，应该是杜甫了吧？”
余化接口说道：
“你要说咱们这位诗圣，恐怕没人跟你犟。”
“毕竟，杜甫这枚唐朝的苦瓜，论苦逼，他就没输过。”
黄小厨笑着问：
“那杜甫到底有多苦逼呢？”
余化立刻把烫手山芋又抛给了刘振云：
“问他，他是我的嘴替。”
刘振云似乎很喜欢杜甫，当即就不假思索地道：
“很苦。”
“三次高考落榜，十年漂泊无依，因为太穷，连小儿子都被活活饿死。”
“而他本人，却因饥饿数日，好不容易有了吃的，以至于吃的太多，诱发了某种疾病而死。”
刘振云说到此处，一时间悲从中来：
“他可是诗圣啊，这样的结局，能不让人唏嘘惋惜吗？”
余化也不禁感慨道：
“说到底，还是他命不好，小时候家底颇丰，可惜不受后妈待见，三次科考，两次遇到不干正事儿的老六李林甫。”
“惊世的才华不被重用不说，还让他去当兵库的看门保安。好不容易迎来了当官的机会，偏偏遇到战乱。”
“还特么不是一次两次的战乱，被抓，逃走，再被抓。”
“好不容易有个逃往杭州的机会，倒霉催的又遇到了江水暴涨，一连五天没东西吃。”
“当时的县令得知此事后，送来酒肉好吃的，结果却因为吃的太多……”
“唉——”
余化摆摆手，忽然换上轻松的表情，笑着话锋一转：
“但该说不说，杜甫的前半生，小日子活的还挺滋润的。”
“六岁看大明星公孙大娘舞剑，七岁作诗，开口就咏凤凰，十三岁听大歌星李龟年唱歌。”
“长大之后，动不动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自驾游，去打猎，爬泰山，写下千古绝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三十二岁那年又遇到了大他十一岁的一生的偶像李白，跟这个拿着退休金的诗仙一起游玩喝酒。”
“给偶像写下：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后来，又被这个不靠谱的诗仙拉着钻树林，寻仙人，采仙草，炼仙丹。”
“再后来，两人又遇到了李白的二号迷弟高适，三个作诗小能手天天坐在一起喝酒吟诗，小日子过的很潇洒的。”
“噗……”
想象中杜甫和李白“钻树林，寻仙人，采仙草，炼仙丹。”的画面，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何老师笑道：
“网上都说杜甫是李白的头号迷弟，到底有多迷？”
刘振云道：
“这么说吧。”
“杜甫跟李白分别后，常常想念李白，于是冬天写：寂寞书斋里，中朝独尔思。春天写：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他夸李白才情：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夸李白潇洒：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夸李白是作诗的天花板：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
“用现在话说，李白的头号迷弟，粉丝后援会会长非他莫属。”
“噗……”
众人又都被杜甫如此可爱的一面给逗笑了。
刘振云突然看向陆途，笑眯眯地道：
“陆途，你被网友称为曲仙，什么时候也给咱们这位诗圣作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