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天的等待是极为艰难的。
明军可不会因为乌斯藏人停止进攻就罢手。
自从试探出乌斯藏人的战力之后，明军就在不断的发起进攻。
这种进攻看起来不像是要跟乌斯藏人决战。
倒像是在练兵……
明军精锐在战线两翼喝茶休息看风景，而一些不太熟练的士兵，或者是投诚过来的蜀军，被调到前线来，练习操作火炮和火枪。
这些投降没多久的新附军士气低迷，威力强大的火炮让众人多了几分兴趣。
朱允熥笑眯眯的在炮兵阵地里看着士兵们操炮。
他穿着一身青布短袍，短袍上有不少口袋，里面装着折叠式的望远镜，一些小工具之类的。
在朱允熥身后跟着几个工匠和文书，正在记录火炮的发射性能。
“轰”的一声闷响，又是一发炮弹朝乌斯藏人的营地飞去。
周围的新附军士兵被炮声吓得捂住耳朵。
硝烟弥漫，朱允熥闻着浓浓的火药味，不禁开心的说道：“这位味道还真是百闻不腻，可惜在宫里规矩太多，别说发射火炮了，就是点个烟花，也能把他们紧张的要命。”
周围的工匠露出深以为然的样子。
远处传来爆炸声，火炮在敌人的侧边爆开，只炸倒了两个人。
一发开花炮弹才取得这种战果，操炮者的能力实属一般。
如果炮口稍微抬起那么零点五度，这一炮能炸死七八个人。
朱允熥走过来向炮兵们说道：“光盯着射表开炮有个毛用啊？微操知道吗？微操才是灵魂……”
那些在练习的炮兵们一个个又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他们有的来自两千神武军，有的来自贺信忠手下的降卒，也有一些蜀中本地百姓的良家子弟。
大家的士气原本不高，朝着乌斯藏营地射击了几炮之后，情绪高涨了许多。
被朱允熥这么一训，大家又变得惶恐起来。
这些炮兵都是刚刚回到明军的序列，生怕有什么事情做不好就被清算。
眼前这个年轻人没穿铠甲或者战袍，辨认不出身份。
但这货身边跟着几个工匠，还专门有帮忙记录的人。
工匠在明军营地里，算是最威风的一群人，各营的军头需要修理养护枪炮，都是找这些人帮忙完成。
据军营里的老兵介绍，这些工匠跟着皇帝陛下南征北战，经历的战斗多，危急关头也一样上阵杀敌。
这个年轻人身边诚惶诚恐的跟着工匠，一定是明军里面的大官了。
朱允熥走到那门大炮边上，只见炮身旁边用一个细细的麻线，拴着一个铁片制成的小铭牌。
铭牌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用冲压工艺直接碾出了字迹。
这是一张最简单的早期火炮射表。
与后世的火炮射表相比，这个铁片上记录的只有200米至800米的射程，
在这六百米的距离之中，每三十米给出了一个仰角。
在简化了操作难度之后，士兵们需要做的是估算敌人的距离，然后按照射表上的数字确定仰角，然后将炮管摇到那个角度就行了。
至于两百米以内，靠的是火炮平射的倔强。
八百米以外，靠的是一炮走红的玄学和信仰。
朱允熥向士兵们说道：“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确定了射击角度之后就会进行调整，目光会朝着那边看，没准还会用手指或者小令旗对着那边比划几下。”
“人家乌斯藏士兵也不是傻瓜，看到你们这么搞，人家总会稍微移动一下吧？”
“所以开炮之前，根据敌人的运动趋势，稍微调整一下角度。”
“具体多少度，就看大家的经验了。”
说完之后，朱允熥向周围的人问道：“炮弹装好了没有？”
一个士兵大声说道：“报告大人，炮弹装填完毕，可以发射！”
朱允熥牵着炮绳后退了七八步，然后使劲儿一拉炮绳。
“轰”的一声，火炮猛然后退了一条胳膊的距离，地面上的尘土泥沙，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飞到半人高。
让人感到尴尬的是，朱允熥这一炮也打偏了。
炮弹落在距离敌人五六米远的地方。
虽然可以看到乌斯藏人纷纷趴下，但明显是主动匍匐卧倒的。
朱允熥倒是很无所谓：“哈哈，好久没有亲自开火了，一时间有点生疏了。”
这时，朱悦燇朝这边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皇上……皇上您怎么跑这来了？”朱悦燇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万金之体，请千万不要冒险啊。”
朱允熥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冒险的？这里距离敌人五百米，乌斯藏人有什么武器能打到这里吗？”
“……还是说你们蜀王府在这里埋伏了什么东西，打算把我宰了成就你们的大业？”
这下朱悦燇可真哭出来了：“陛下，我绝无反心啊！”
“若是陛下觉得罪臣有什么不妥，罪臣愿上交爵位……”
周围的士兵们得知眼前的年轻人是皇帝，连忙跟着朱悦燇纷纷跪倒。
朱允熥郁闷的说道：“起来起来，都起来！”
士兵们不懂什么礼节，纷纷站起身来，只有朱悦燇还跪在那里。
“你也给我起来！”朱允熥拉着对方的胳膊，将他强行拽起来：“区区一个蜀王，就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真是没出息！”
“你的封地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我收回来干什么？”
朱允熥大气的说道：“如果你们每个王爷都战战兢兢的把封地送还给我，那将来这个横跨亚欧、东西跨度两万里的大帝国，谁来帮我统治？”
朱悦燇抹了把冷汗，心里不禁暗暗惊叹。
从大明东边的杭州府一带向西走，走到成都快四千里。
就算深入乌斯藏高原，距离杭州府也不到九千里。
朱允熥口中描述的横跨两万里的国土，那该是多么庞大。
朱悦燇定了定神，他向皇帝说道：“陛下，其他各路兵马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