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鲜活的人，在他们眼前消失，染红留下的军装，血液在盛安脚下蔓延开，直到消失不见。
碎片的影响，大量的鲜血消失。
此刻，秋雨已彻底离开。
蒋鱼看看那套衣服，又看看自己的手，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说不出一个字。
她一直信任的郝助理郝敬业是M。
他要杀掉她，是秋组长一命换一命，让她活了下来。
这一切都像是梦。
蒋鱼有种绝望的不真实感。
这一刻，她甚至痛恨空间在自己身上，她看向手腕，无意识抚摸着，仿佛想要将空间取下来。
如果空间是独立的。
如果不是绑定着她，就不会有人为了保护她而死去……
蒋鱼痛恨。
李鑫茫然地看向舅舅。
宋林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目光看着盛安，无声叹气。
向菡霜愣在原地，摇摇头，试图摇醒自己。
秋雨是她为自己选择的队长，在盛安和秋雨当中，因为秋雨的实力，她选择秋雨。
她想过选择秋雨的风险，一旦局面失控，她可能会操控他们，将他们当成傀儡。
却没有想到——
她还没有将他们当成傀儡，她就已经死去，看起来冷漠的她，其实有情又有意。
她怎么就牺牲了？
楼明危本能回头，好像还能看到秋雨冷着脸站在后面，面无表情，散发着冷气镇压他们的画面。
天已经渐渐黑了，风声响起，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阮子丰喃喃：“秋组长牺牲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仿佛是平静湖面掀起涟漪的石头，茫然震惊的众人缓缓回过神。
姜灵摸了一把脸，满脸泪水。
闻言，盛安站起来，她有些踉跄，祁凌雾伸出手扶着她，眼神担忧，也隐隐悲伤。
——他们又少了一个队友。
秋雨，她也是0队出去的，他们曾多次并肩作战。
什么也没有留下？
盛安捧着染红的军装站直，摇摇头，声音坚定：
“不，她把所有都留下了。”
阮子丰一怔。
*
特情处全员返回。
与去时不同，回来的时候少了两个人，一个牺牲，一个成为敌人。
盛安捧着秋雨染血的衣服，带着其他人走向基地大门。
基地内危机已经解决，瞭望台响起号角声，伴随着防护罩打开部分，北门大开，基地长、李老、严博士他们全都站在门口，他们身后是熟悉的军队。
盛安捧着衣服，踩着还没干的酸雨地面，走向他们。
号角声悠长。
李老早已红了眼眶。
他和老张斗了大半辈子，谁也不肯服谁，他们骄傲的属下，秋雨与盛安是他们常常对比的对象，从末日前到末日后。
现在，物是人非，老张没了，秋雨也牺牲了。
李老走上前，抬手敬礼，扬声大喊。
盛安捧着衣服，祁凌雾站在她的旁边，替她抬手敬礼。
“——接英雄回家！”
接过衣服，声音拉长，彷佛能穿过整个基地，在世界回响。
蒋鱼他们泣不成声。
*
基地地下某个房间。
偌大的一个空间，里面是一排排矗立的柜子，分成一个又一个小格子，里面大多装着骨灰，小柜门上贴着名字与照片。
盛安站在最前面一排柜子，她面前打开的格子里面，放着秋雨那套染血的衣服。
旁边那一格也是熟悉的名字：张爱国。
还有0队赵志呈、李双他们。
张家梁在特情处名单上，他和他的家人们放在同一个格子里面，贴着一张全家福。
盛安轻轻扣上柜门，门上是秋雨的证件照。
她将脑袋抵在门上，微垂眼眸，没有一点声音，照片上的人都在笑，但他们再也不会发出声音。
脚步声响起。
祁凌雾走到盛安旁边，将保温杯递给她，声音轻轻：“喝点水吧。”
盛安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我一定会让他们重新回到这片土地里，而不是待在这样的小格子里面。”
外面焦土一片，土壤带毒，还有酸雨侵蚀。
牺牲的人都暂时放在这里，而不是留在外面糟糕的土地里面。
建设这个房间的时候，基地长就对盛安说——我们一定要努力，保护这个世界，让灾难结束，土地恢复，让他们得以回归孕育他们的土壤里面。
祁凌雾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脑后，凌厉的眼眸坚韧，“我们一定会的。”
盛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调整好状态，恢复如常。
她接过打开的保温杯，边喝边往外走，“走吧，祁队，我们该复盘这次的整个事件了。”
祁凌雾抬脚跟上。
两人一高一低的影子拉长，逐渐消失不见。
*
屋顶。
盛安看了眼时间，提醒：“十二点了，你们确定不睡觉？”
李鑫摇摇头，和蒋鱼争抢盛安的另一边。
最终宋林威趁他们争抢，坐了过去。
两人：“……”
宋林威：“没人睡得着，所以又要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说到这里，所有人微顿。
每一次大事发生之前，盛安喜欢坐在屋顶，祁凌雾自然陪着她，算是两人独特的二人世界，不过，每次都会被他们一群人打扰。
只是……
那时候郝敬业也在。
其实郝敬业每次都很八卦盛安与祁凌雾的二人世界，但他这个人闷骚，不愿意承认，每次都是他们组织好，他默默插入一个，还美其名曰：
看着你们一些。
实际上，每次都是他站在最好的偷窥位置。
纪亚妮眼睛红肿，依旧难以接受，“郝敬业是M，当初和我们的相处细节都是装出来的？能装得这么好吗？”
蒋鱼咬牙切齿，眼中带着恨意：“异种之主，他怎么不能装？他手上那么多人的鲜血！”
旁边屋顶，姜灵：“是呀，他还害死了秋组长。”
她想用头发丝将自己荡过来。
楼明危、阮子丰，一左一右抓着她，眼巴巴。
姜灵：“……”
于是，她将A组其他人也都一起带过去，曲轶不用，自己飞过去，甚至还带上了向菡霜，聂长随一阵风，同样出现在隔壁B组屋顶。
今夜，显然特情处没人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