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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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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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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天…… 多年前曾扬名京城,意气风发,却被彼时籍籍无名的马阎打断武者之心的天才剑客平静说出这句话。 手中覆着浅浅冰霜的一剑,不沾烟火气地挥出。 嗤嗤…… 寒气肆意蔓延,他没有选择欺身逼近,追赶疾退的赵都安。 只是甩出一道弧形剑气。 形如寒雾,凝聚如烟的剑气脱离剑刃,如索命的厉鬼,无声无息沿着长街掠去。 咔嚓咔嚓…… 沿途青砖铺成的地面覆上一条白霜,笔直纤细如线。 赵都安仓促之际,身躯下沉,双脚撑住地面,绷直如弓,手中刀笔直斩落,与剑气撞在一处。 刹那间,诏衙配给的,由锻兵局皇家铸刀师锤炼而成的缉司长刀被冻结。 伴随着摧枯拉朽的锋锐巨力。 那于烈火中千锤百炼的金属发出低低的哀鸣,不受控制颤抖。 赵都安脸色微变,果断丢弃佩刀。 下一秒,刀身笔直跌落在地,绷断为三截。 残余的剑气击打在他胸口,有淡金色霞光一闪而逝。 千钧一发之际,赵都安以太祖传授的“采霞呼吸法门”,挡下剑道余韵。 好强……赵都安饶是有所准备,但还是心头凛然。 “咦?” 远处,戴着面具的高离却惊讶出声。 似并未想到,与自己相差超出一个大境界的小白脸,竟完好无伤。 等瞥见那隐现的霞光,短暂恍然出神,幽幽道: “你竟当真走了皇族供奉武道。” 匡扶社中,对赵都安的实力评估中,曾标记其疑为供奉,但具体细节尚未探明。 而高离恰好对“供奉”很了解。 当年他得志轻狂,挑战大内高手,却被一个无名太监击败,那场对决中,马阎便曾用过这门武学。 赵都安桀骜一笑: “眼光不错嘛,那就教你领教下世间第一的武道修行路。” 他身躯如离弦之箭,竟不退反进,再度攻杀而来。 行走间,呼吸吐纳转换韵律,脚步撑开,双臂舒展。 脑海中浮现《武神图》中,大虞太祖在山顶领着他,演练了整整一个月的那套“无名拳法”。 也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打出这套拳。 拳头一经递出,丹田气海轰隆沸腾,滚滚气机循着粗壮经脉,以极霸道狂野的姿态,攻向拦路之敌。 恍惚间,他的身影仿若与画中太祖重叠。 凡胎武夫,竟敢悍然向神章境出拳,气势不降反升,世间也唯有徐氏皇朝秘传能做到。 “攻山拳……” 高离靛青色面具下,眼中浮现回忆。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昔年皇宫演武场中那次比武。 然而,赵都安不是彼时的马阎,他高离,也早非当年。 “哼!” 这一刻,高离竟施施然,将左手背负在后腰,只单手将长剑当做棍棒般,迎向赵都安。 “铛!” 被淡金色霞光包裹的拳头,坚比精钢,直直锤击在柔软的剑身上。 剑刃倏然弯曲,继而迅猛回弹,雄浑的劲力,也回馈递入赵都安体内,令他闷哼一声,隐隐吃痛。 赵都安不顾,双手拳头绵密如网,几乎打出拳影。 而高离却始终背负左手,时而后退,时而上前。 以身法配合单手持剑,竟将赵都安绵密如疾风骤雨的拳头悉数挡下。 天降暴雨,他却一滴不曾沾身。 而等赵都安一鼓作气,再而衰之际,高离更果断反击,一剑又一剑劈斩过去,反而逼的赵都安转入防守。 攻守之势异也! 唯有“铛铛铛”的金属碰撞声不曾断绝,如战场上急促的鼓点,每一次碰撞,都是生死间的较量。 高离一边劈斩,一边冷冷道: “架子倒是模仿的不错,已有大虞太祖五六分神韵,你这躯体也算锤炼的厚实,武道根基牢固,却是新了些,一副尚未完全适应的模样。 怎么?莫不是最近才重新锻造的武道根基? 可惜,这般好的拳法,这般得天独厚的武夫躯体,却给你打成这般模样,松垮垮的全无力道。 若是遇到同是凡胎境的武人,还可逞凶。 但想对付我,还差得远,皇城供奉中哪一個拎出来不比你拳法扎实?” 赵都安默不作声,只专注抵挡一道道刁钻诡异的剑锋。 这套拳法他的确不熟练,与大内供奉们难以比拟。 但他并不沮丧,因为高离并不知道,这只是赵都安第一次打出这套拳。 更不知道,赵都安踏入这条修行路,才短短两月。 而他闲暇的精力,也绝大部分投入在其他方向。 若高离知道眼前之人,只第一次打出“攻山拳”,便已有这般成效,不知会作何想法。 然而赵都安并无解释的必要,他虽处于绝对的下风,可眼中神采却愈发明亮。 温室中养不出武道强者,真正的领悟与进步,须在生死搏杀间才行。 这一刻,赵都安甚至有些感念高离的傲慢。 他在这一次次攻守中,疯狂从这位昔年的天才剑客身上,汲取营养。 抵挡对方的姿态,也从起初的手忙脚乱,渐渐趋于从容。 “恩?” 高离也察觉到了这变化,眼神变了变,手中剑锋倏然凌厉。 可赵都安却好似提早察觉,竟突兀朝后暴退,拉开距离。 靴子在地上摩擦,忽然也背负起左手在后腰。 右手翻转,于顷刻间一掌推出。 “呜呜——” 狂风乍起,这一刻,长街上空的阴云似乎也被搅动,伴随赵都安一掌打出,漫长的街道两侧,无数酒旗,灯笼飘起。 飞沙走石…… 脑海中,浮现出沙漠边缘,大虞太祖打出掌风,吹落漫天星辰的一幕。 星河倒挂。 这一刻,饶是以高离的经验,也猝不及防眯起了眼睛。 凛冽的掌风袭来,掀飞了他的斗笠,吹散了他的头发,靛青色面具也簌簌抖动。 他的双腿却死死扎根在地上,如林中老树,根须深深扎入大地。 哪怕风暴过境,也无法动摇。 然而这传自大虞太祖的掌法,真正的威力却不在此处。 掌风只是其一,吹打神魂为其二。 这一刻,高离身躯虽扎根不动,可隐约间,却见一道模糊的神魂虚影,被掌风击打,隐隐要脱离躯壳。 “回来!” 高离突兀断喝一声,武夫气血沸腾,头顶隐有红光透出,将神魂硬生生拽回了躯体。 他迎风而立,轻轻摇头,心想这便是你的底牌么? 不愧是徐氏皇朝秘传,区区凡胎境,便已有如此手段,凭此一掌,同品中可横行。 然而,大境界的差距却不是仅凭一门武学,便可弥补的。 神章境武人神魂稳固,却不是…… 高离正想着,心头却突兀生出强烈的危险预感! 脑海中警铃大作,源于神章武人的机警,先于五感六识,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高离瞳孔骤然收缩。 耳廓中,隐约于风声的掩盖中,捕捉到了一丝轻微的音爆。 瞳孔深处,也倒映出一柄迅如闪电,兴奋地颤抖,不断放大的暗金飞刀! 飞刀金乌! 这一刻,被赵都安藏在袖中,暗暗蓄力已久的上品神兵,在掌风的掩盖下,以恐怖的速度袭杀而出。 当初,赵都安曾以飞刀偷袭,切断海棠的发丝。 那时候,他便判断出,只要对方缺乏警惕,他便有重伤神章境的可能。 所以,从看到高离那一刻起,他便在蓄谋这一刀。 之前的一切都是佯攻,哪怕星河倒挂,都也只作为飞刀的掩盖。 而此刻,蓄谋已久的飞刀,在叠加了马阎教给他的“蓄力”法门之后。 携着他当前境界最强的力量,如流星般,撕开了高离的罩袍,白色的剑士服,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口! 风停了! 长街忽然安静下来。 高离立在原地,缓缓垂下视线,有些愕然地看着心口处的刀柄。 白色的绣浅色云纹的剑士袍上,缓缓晕染出殷红,如雪地上绽放的玫瑰。 高离愣在原地,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区区凡胎后辈攻破防线。 成功了……赵都安心头先是一喜,旋即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嗤!” 这一刻,暗金飞刀蕴含的力道,才后知后觉爆开,瞬间将染血的袍服撕开一个拳头大的缺口。 露出了底下的肌肤。 飞刀的确嵌入了高离的胸口,却远远比预想中来的浅。 只见,在袍服与肌肤之间,在高离的体表,赫然覆盖一层薄薄的“气罩”。 那是神章境武夫独有的“护体罡气”,与赵都安掌握霞光类似。 飞刀的力道,便是被这层薄薄的罡气阻隔,削弱。 消弭了绝大部分的威力。 赵都安心头一沉,心念转动,“金乌飞刀”如蒙召唤,瞬间拔出,飞回到他的手中。 继而伴随气机灌注,膨胀延展为一柄暗金短刃。 高离胸口的伤口,开始以缓慢的速度愈合。 他这才抬起头来,脸上一片冷漠: “很漂亮的一刀,我承认,伱比我想象中更奸诈一些。 不过很可惜,今日的我已非当年,呵,你应该很意外吧,因为绝大多数的神章武人,虽可撑起罡气护体,但终归要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如你这一刀的突然,我本该是来不及撑开罡气的。” 顿了顿,高离面具后,眼神有些复杂地说: “当年,我在宫中与马阎比武,他虽不曾用暗器,但之所以能击败我,却也是用了一招攻杀之法。 而彼时的我,原本是可以挡下的,却只慢了那么一点点,便惨遭落败。 后来,我离开了京城,隐身入江湖,我苦思冥想,在无数个日夜里反复推演,若重来一次,该如何才能打败马阎。 我发现,皇族武道与其余武学最大的区别,便是那一股霸道迅捷。 所以我重修了剑道,琢磨出了对付包括你那护体霞光,与攻山拳法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我用了八年,将护体罡气修至瞬发,感应到危险的刹那,便会自行应激撑起。” 赵都安眯起了眼睛。 脑海中疯狂回忆,从他看过的卷宗,原主的记忆中,不断翻找。 忽然锁定了一个名字: “高离!你是二皇子当年招揽的门客,后加入匡扶社的高离!?” 高离笑了笑,他抬手,摘下了靛青色的鬼脸面具。 露出了一张有着青黑胡茬,略显沧桑的中年剑客的脸孔。 “啪嗒。” 随手将面具丢下,他拎起手中寒霜剑,一步步朝赵都安走来,脸上带着冷漠的笑: “恭喜你,猜对了。不过可惜,你也该上路了。” 这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剑道气息弥漫来开。 赵都安突然觉得身体发沉,好似被一股无形力量锁定。 他握着短刀,却知道,有了提防,且再不做任何留手的高离,绝非区区修行两月的他可以对抗的。 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然而赵都安脸上仍旧没有恐惧,只是轻轻吐了口气,微笑道: “耽搁了不少时间,也的确该结束了。” “什么意思?” 已经踏入他身前丈许的高离突兀停步,扬起眉毛。 “没什么,”赵都安摇了摇头,忽然眨眨眼,问道: “对了,你擅长对付术士么?” 高离一怔。 只见赵都安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摊开。 他的掌心赫然攥着一张被汗水打湿的银色符箓。 此刻,那印着天师府徽记,正面以天青色朱沙,龙飞凤舞描绘道门敕令的神符,已被悄然撕裂。 符箓上。 如青气般流转的一缕缕气息逸散开,朝天空袅袅升腾。 宛如道观正殿前的大黄香燃烧时,缭绕的青烟。 赵都安吐字开声: “敕神!” 霎时间,天地之间,一股浩大缥缈,无远弗届的宏伟力量,凭空降临于这条隐藏于世的街道。 高离瞳孔骤然收紧。 下意识抬头,只见天空中无数青云疯狂汇聚。 赵都安身后,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中,无声无息,浮现出一道身高百丈,身披五色道袍,头戴阴阳冕,手捧拂尘,俯瞰人间的道人。 道人眼中无喜无悲,天地不仁。 赫然是“天道”显化,太上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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