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中，二人的激斗愈发狂暴。
明堂里，众人的议论也是逐渐热切起来。
得知王婉瑜乃是王家女子。
宇文祸端起酒杯，随手指了个旁边的位子令其坐下观赏。
满头雾水的王婉瑜小心看向上位。
得到并州牧饶有兴致的挥手示意后，她低声行礼道谢。
找了个离宇文祸隔着一席的位子，安分坐好。
至于王之瑾，还有那几个侍从，则没这个福分。
不过能在这么多大人物边上站着，事后吹嘘起来那也是个资历猛长。
“老祸啊，这小子明明是我武威军的崽子，咋到你灵璧城扬名去了？”
宇文祸搁下酒杯，笑道：“九月份那会儿，这小子所在的山字营塞外中伏，唯有校尉王陵带着他们几個杀出重围。
这小子跑灵璧城报信，我见他是个运气不错的好后生，也就指点了一下。
还有，你再这么叫，不如咱俩待会儿也来上一场？”
“不了不了，”
程拙果断笑着拒绝，端起花生米，喝了两口兑兑酒。
不像外表与平日里展现的那般粗野豪放。
这位军中宿将的心思细腻，少有人知。
“老祸啊，随便你激将，我反正不上套。王爷和皇子殿下都在，你还能强拉着我打不成？
我老程可不傻，谁人不知你宇文家游龙枪法的威名？那可是号称"龙游四海，枪影裂空"！
不过你要是愿意教给我，作为弟子，陪师父喂喂招还是可以的！”
忍了忍。
没忍住。
宇文祸也懒得跟这个心细如发的莽汉，作口舌之争了。
毕竟你和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叫他来单挑，这货立马就去“告状”。
玩不起。
所以宇文祸直接回了句：“滚蛋！”
挨骂的程拙也不在意。
只嘿嘿一笑，灌了口酒，将花生碎裹进肚中。
瞅见乖巧坐着的王婉瑜，像是想到了什么，被酒碗遮住的嘴咧起弧度。
宇文祸你小子……
如此爱屋及乌，看来还是对王家那女子贼心不死啊……
能被汉皇委以重任，成为镇守一地之州牧的刘睦。
不是什么绝世天才，但在皇族资源的灌输与培养下，已有炼气第七境的修为。
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洞天境修士。
而且执掌州牧大印后。
身处并州的他，可以随时调用人道伟力加身，使战力再上一层楼，达到融天境的水准。
若是遇上极端情况，刘睦甚至可以强行消耗香火气运。
使并州境内，临时多出一位通天境的至高战力。
一位位镇守府城的州牧王爷，就是一颗颗随时起效的战术核弹。
威压四海，天下安定。
幽州之所以需要镇北军前往助力，原因之一就是圣上不想让幽州牧出手。
第七洞天境，不足以退敌；第八融天境，能坚定守住，但黑山蛮也有强者，难以反推。
临时攀升第九通天境，入侵幽州的这帮杂碎自然全得死。
可损失的香火气运，注定会让幽州的“人治”倒退。
地炁不安，幽州全境动荡，损失只会更大，更难恢复。
望着玄鉴里军中壮士的奋勇搏杀，刘睦想起圣上年轻时的志向，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现在的圣上，年岁也不大。
可人道洪流加身，注定长生无望。
甚至还会折损寿元，过早衰老。
几代皇帝的心血，如今小试锋芒。
大汉磨砺近百年养出的刀，恐怕还得轮到这一代的皇子们执掌。
太子之位，自然稳若泰山。
没人敢抢，也没人想抢这告别长生，还有诸多困缚的位子。
可军中，又会是哪位接班呢？
小三，还是小七？
“好枪！”
三皇子从不吝惜自己的好感与喝彩。
凌骁和赵羽他都夸，不是给双方以及背后举荐人面子。
一个皇子在乎这些，难免跌份。
宇文祸和程拙，也都是聪明人，不会因此对他感恩戴德。
确实是好。
二人的枪法精妙值得夸赞，他就夸了。
当然，赌局还是要开的。
宇文祸押凌骁。
草根崛起的程拙，竟难得与出身高贵的公孙庭关系极好，自然要押赵羽。
三皇子没有临时变卦。
明眼人都能看出，赵羽的修为其实要胜过凌骁。
而且目前两人所展示出的枪法，也在伯仲之间。
胜负，其实已有苗头了。
只是刘景喜欢稀奇，剑走偏锋。
这种无关痛痒但求娱乐的赌局，自然怎么刺激怎么来。
刘睦见小三选了凌骁，也是将宝押在了赵羽身上。
宁雪寒浅笑摇头，几人也没强求，继续笑谈看向场中比斗。
“不管谁会更胜一筹，这镇守校尉的虎符，他们两人都少不了啊！”
刘睦感慨一声，引得程拙大笑附和。
“正是此理！军伍出身的小子们，看着就是顺眼多了！
前些日子测评的那些乌合之众，真的懂兵事吗？虎符交到他们手上，自己身死不要紧，别兵败害得大汉儿郎白白送命！
到时候祸害地方，事态失控不还得咱们去擦屁股？真不知这一年里，能撸下来多少沽名钓利的讨吃鬼！”
“你能不能管管嘴巴？这是宴会，大家都是文明人！”
宇文祸抓准机会，狠狠地攻击道：“什么擦不擦的，你沟子要是痒了，自己去茅房解决！”
程拙猛拍桌，怒目圆睁地回怼。
“嘿！老宇文我给伱脸的是吧？你还真以为我怕你啊！”
“就怕你怕！咱俩也别约时间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听出来宇文祸好像真有点手痒，程拙立马眼珠一转，冷哼一声。
“呵，打起来万一把宁仙子的宝贝镜子弄碎了，你宇文祸，就是破坏校尉选拔的罪人！”
果然滑溜。
宇文祸也不搭理这货了，只给自己倒上酒，闷头喝。
武夫豁出性命的搏杀，或许能相持一阵子。
只是生死，一瞬间即可分出。！
凌骁身上已添了不少创口。
最严重的一处位于腹部。
紧急格挡的初雪，没能全部防住。
刮蹭而过的亮银枪头，斜着擦过了凌骁的腰，扎进肚里又从侧面刺出去了。
带走了一大块血肉，以及说不清楚的内脏。
常人，哪怕是锻体武者，挨上这一下都得软趴等死。
炼血武夫也得元气大伤，急忙找药治疗。
绝对做不到。
像凌骁现在这般动作毫无影响，手中长枪抡转如飞！
当局者忙于死斗，旁观者看得分明。
凌骁的伤势，王婉瑜看在眼里。
目光流露担心与忧虑，双手已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边。
三皇子也注意到了。
那血红一片的残缺腰身，此刻被一层薄冰覆盖。
那是凌骁随手为之的果断举措。
“舍生忘死，但又不是莽头送死。这小子不错，不愧是我武威军的后生！”
程拙点点头，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赞许。
不偏不倚的刘睦，此刻也发话了。
“精神可嘉，修为武技也可圈可点。这小伙子的镇守校尉事跑不了了，日后，多半也能闯出名头来。
只是眼下，那赵羽的胜算恐怕要升高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