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讲一个故事吧。”
“不可以哦，阿贝尔。”
艾尔菲说，她把故事书放到桌子上。
“已经讲过两个故事了，该睡觉了。”
自从他们臣服了巨龙之后，家庭就富裕了不少，不仅可以满足温饱，甚至还有余钱从商人那里买故事书。
有时候，这些在野蛮人看来不可多得的小物品还会是免费的，只为了搏取他们的好感，这要放在以往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
小男孩小声地说着，用被子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如果真的有恶龙来抓我该怎么办？”
艾尔菲露出微笑。
她无奈地责问自己为什么要给儿子讲这则勇者战胜恶龙的故事。
刚才读的故事，勇者战恶龙。
讲的是勇者阻止恶龙将全世界笼罩在黑暗中，最后大团圆结局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重点描述了恶龙的凶残，把儿子吓得呆若木鸡。
或许她应该等儿子稍微长大一点再读给他的。
“只是故事啦。”
艾尔菲轻轻坐在阿贝尔床边说。
“这里只有一头黑龙，就是我们的领主”
“他是个温和又仁慈的龙，不是恶龙。”
女人露出微笑。
阿贝尔也想到了他们的领主大人。
“等我长大以后也要成为领主大人身边最忠诚的战士！”
“早晚有一天的事情。”
艾尔菲把被角掖过儿子的双肩，吹灭桌子上的烛火，然后关门走了出去。
女人坐在外面，她有些担心自己的丈夫，毕竟是从上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让女人隐隐有些不安。
但随即又想到了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大领主是仁慈的主君，不会因为某次失败就大开杀戒。
正当她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艾尔菲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他们的两位首领。
艾希和泰达米尔。
这让艾尔菲隐隐有些不安。
“战母。”
艾尔菲尊敬的问好
但艾希却不忍看向她。
“抱歉，你的丈夫不会回来了。”
她的嗓音沙哑。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什么？”
她问道：“发生了什么？”
“阿勃拉姆，他在战场上背弃了艾莉丝和格雷大人，被大领主宣判为死罪。”
艾希怜悯的看向她，“他将永远的为自己的这次错误赎罪，包括你们。”
艾尔菲突然感到很冷。
他看向艾希和泰达米尔的身后，那里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很像他的丈夫。
艾尔菲颤抖了一下，向他伸出手。
那确实是他的丈夫，只不过以往他温柔的目光中这次却全无神采可言。
暗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了嗜血的欲望，用冷峻的视线迎着她的目光，直到穿透了她的灵魂。
他的丈夫变成了一个怪物。
货真价实的怪物。
她这才明白了什么叫“永远的为自己的这次错误赎罪”。
艾尔菲的面色惨白，她的目光无法躲开这噩梦般的怪物。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人竭斯底里的大喊着。
她摘下腰部那把来防身的匕首，凶狠地说道：“我不会让你们再前进一步。”
不仅是为了已经变成死侍的丈夫，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不过，艾希和泰达米尔没什么反应，背后的黑影却向前了一步。
这个怪物的上下颌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扭曲的长牙。
恐怖的容貌与她的脸齐平。
片刻后，他将自己的手深深的埋入到了女人的心脏。
这便是他的回答。
也是直接来自黑龙的命令，如果有违抗便直接处死。
“不，求求你，放过他吧。”
艾尔菲最后的声音便是乞求，声音就像是溺亡的人沉入深渊时的遗言。
艾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不能答应这个可怜的母亲。
黑龙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泰达米尔看到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艾希，就知道里面的孩子恐怕得他来才行。
他想拿过对方手上的特殊容器，里面装满了仍旧沸腾的龙血。
第一下的时候他并没能拿走，对方握着容器的手青筋暴露。
泰达米尔看了艾希一眼。
只见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后，撒开了手。
艾希看着自己的同伴在越来越大的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后，泰达米尔走了出来。
孩子是不可能承受得住龙血的，所以在他喝下龙血的同时，泰达米尔就拧断了对方的脖子，让他至少走得时候没有受到一丁点的痛苦。
“不管怎么说，株连还是太残忍了一些。”
艾希不反对黑龙惩治那些逃走的族人，但她始终觉得株连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她没法劝阻对方，尤其是成为龙裔以后，当黑龙在她面前愤怒的时候，她的身体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瘫软，然后下跪。
血统的召唤让黑龙仅凭威严就能对自己的血裔造成心灵上的绝对震撼，彻底地压制他们。
“也许你说得没错。”
泰达米尔沉声道：“但我们的一切都来自于他，他的话便是无可违逆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艾希扭头望向巨龙所沉睡之地。
“我已经认定了他便是我们的命运，那无论如何，我都会遵循他的意思走下去。”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
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甚至还有些许的剑拔弩张。
但那些死侍就跟在处刑人的身后，纯粹的恐惧让反抗者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株连的人或是变成怪物中的一员，或是直接死掉。
至于另外一边，虽然也充斥着悲伤，但却完全不同。
他们刚刚领到了不菲的抚恤金，并且艾希还承诺每个月都会有特殊的补贴，而他们的孩子将来也可以优先选择去天空熔炉锻铁。
那里是整个部落当中最好的地域，温暖，报酬丰富，并且不需要参与任何的战斗。
这些受到了奖赏的人则眼含着泪水，哽咽着向黑龙沉睡的地方跪拜。
其他围观的野蛮人们则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受到惩罚的家伙们都是活该，谁让他们的男人不争气，背弃了自己的誓言，今天会丢下艾莉丝和格雷大人，明天是不是就会丢下米奈希尔大人呢？
一切在这种既残酷又温柔的氛围中变得合理起来。
“任何为了米奈希尔龙群牺牲的人都值得我们铭记。”
“记住。”
艾希的声音
“当你的身躯被战友们用盾牌扛回来的时候，那时候，所有人都将以你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