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盖尔，宛如一个行刑的侩子手。
修女们本来就很紧张。
此刻在盖尔的目光注视下更加紧张了。
这次在唱到二十秒的时候便出现了问题，盖尔一个阴冷的眼神扫过去。
这位修女脸色都吓白了。
但这一次的盖尔并没有让修女停止。
而是掏出一个小本本，目光阴沉的在上面写写画画。
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修女们看似是在唱歌，可她们的眼睛却都死死盯着盖尔手里的记事本，这让本来就唱的很差的诗歌，直接上升到了噪音的高度。
中音跑调，高音劈叉，低音变调。
这完全不是享受，更像是一场灾难事故。
五分钟后，演唱结束。
盖尔没有理会台下罗夏阴沉的脸色。
他手里拿着指挥棒，在空气中挥舞出一道道吓人的破空声。
看着眼前这些目光躲闪，眼神哀求的修女。
盖尔知道这些修女在想什么。
她们在哀求自己不要让她们在老板面前太过难堪。
因为这座又小又破的教堂，对她们真的很重要。
穷真的很可怕，她们是一群修女，没有物质方面的来源。
勒克斯影业支付的80万美金，修女们没有拿到一分钱，她们本质上是教会的打工仔。
失去了教堂，等待着她们的，很有可能就是死亡
但盖尔不在乎，他冷笑了一声，眼里中甚至带着几分愉悦。
一身白色西装的他站在舞台上，手里挥舞着指挥棒，趾高气昂的训诫着这些手足无措的修女：
“好，好得很，你们这群猪，简直是我这辈子带过的最蠢的一批学生。”
“旁边的那个，唱歌要有感情，你听听自己都唱了些什么，我要的是圣洁的感觉，不是妓女在叫春。”
“后来弹钢琴的，我从未见过水平这么差的钢琴，感情，懂不懂什么是感情？”
“3号女高音，你是猪吗，我要的是圣洁的感觉，圣洁你懂吗？不是妓女在叫春。”
3号女高音，也就是玛利亚修女。
此刻她眼眶微红，一脸惶恐不安的无助模样。
平日里唱的差也就算了。
但今天不同，老板就在台下看着。
而她们这些被老板寄予厚望的唱诗班修女，唱的居然如此之差！
老板会怎么想，他是否会放弃投资？
更可怕的是，如果老板不要她们了，贞德大教堂的这些老嬷嬷怎么办？
难道要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去死？
玛利亚急了，她眼眶微红，手足无措，一副被吓哭了的可怜模样。
然而下一刻，就在玛利亚修女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
坐在台下第一排，面色阴沉的罗夏打断了盖尔的训斥。
他指着台上这位有十几年唱歌经验的音乐大师：
“你明天不用来了。”
“没错，就应该让这群……”
台上的盖尔说的正起兴，但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他面色一沉。
盖尔扭头看向罗夏，目光阴沉的威胁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音落下，罗夏一脸厌恶的看着对方。
他皱起眉头眉头，冷着脸说道：
“我说你明天不用来了，你教了她们一个星期，但她们的水平一天比一天差。”
盖尔冷笑一声，丝毫不认为自己的教学有问题，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修女的鄙夷：
“这是因为她们蠢，如果他们和我一样……”
但还没等盖尔说完，罗夏一脸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的话。
他的眼里带着一抹寒霜：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现在，马上，滚。”
而看着罗夏不像是在开玩笑的眼神？
盖尔有些震惊，他没想到罗夏居然真的打算辞退他。
要知道他可是一名优秀的歌唱家，在圈内有着深厚的人脉。
更重要的是，盖尔是一名犹太人。
而他所在的这座城市叫洛杉矶，这里可是犹太人的大本营！
而看到罗夏那冷漠的眼神？
盖尔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不敢置信的惊愕，随后是被冒犯的愤怒。
他抓去笔记本，愤怒的砸向罗夏的方向：
“就因为猪一样的3号女高音？”
“她叫玛利亚，不叫3号女高音，你甚至连做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一個冷冷的眼神扫过去，扔出去的笔记本反方向砸在了盖尔的脸上，罗夏的表情十分严肃，脸上带着愠怒：
“拿着你的笔记本，给我滚，你以后就不用来了，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遍！”
之前说的是明天。
而此刻，罗夏说的是以后！
罗夏不想这样，毕竟盖尔是万磁王找来的人。
罗夏现在还需要万磁王的支持，所以他可以容忍对方的一些行为。
但此时此刻，对于眼前这个没什么能力，还喜欢压力学生的老师？
此刻罗夏只想让他滚蛋！
而另一边的盖尔。
笔记本砸在脸上，台上的修女不敢说话。
但盖尔却能感受到这些修女正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让他十分难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很想发作，但罗夏冰冷的眼神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自己头上。
犹太人欺软怕硬的性格，让他瞬间清醒。
盖尔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捡起地面上的笔记本，愤恨的撂下一句狠话：
“伱会后悔的！！！”
而看着盖尔离开的背影，罗夏不由得感觉一阵头痛。
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这样，但凡这个盖尔知趣一点？
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当然，罗夏也可以前提给万磁王说一下。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快刀斩乱麻，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罗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此刻他皱着眉头，却不是因为离开的盖尔，而是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跟万磁王说这件事情。
台上的这些修女们。
随着盖尔的离开，她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按理说他们应该开心，毕竟这个恶魔音乐老师走了。
但问题是，老板好像很生气？
看着坐在台下，一言不发的罗夏，修女们感觉心里的压力更大了。
毕竟罗夏才是真正能决定她们，决定这家教堂命运的人。
而在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的气氛下。
玛利亚修女深吸了一口气，她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怀着一种上断头台的心情站了出来：
“老板，那个……”
罗夏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一脸严厉的说道：
“叫我主教大人。”
玛利亚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的反应还是和红发少女高度相似，几乎下意识的紧绷身体：
“好的，主教大人。”
罗夏：“……”
在片刻的沉默后，罗夏一脸无奈的摆摆手：
“算了，你想说什么？”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老板的表情微微放缓。
玛利亚想了想，这才小心试探的问了一句：
“盖尔老师真的走了吗？”
在修女们期待的眼神中，罗夏点点头：
“走了，以后他再也不回来了。”
话音落下，修女们长松了一口气，玛利亚一脸期许的追问道：
“真的吗？”
罗夏点点头，他摆摆手：
“骗你们干什么，赶紧回去休息吧。”
然而随着罗夏话音落下，人群中的玛利亚修女不由的慌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喊道：
“老板，你该不会要放弃教堂吧？盖尔老师其实人不错，就是我们太笨了。”
话音落下，其他几个修女也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表示：
“对啊，对啊，是我们太笨了。”
“盖尔老师其实，其实，他其实也不错。”
有修女违心的说道，虽然她们不喜欢盖尔老师，但更不能接受教堂的消失。
“对啊，对啊。”
“其实也还好。”
“虽然我们笨，但我们会努力学习的。”
“老板，你可千万不能卖掉教堂，嬷嬷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如果离开教堂，她会死掉的。”
修女们不喜欢盖尔，尤其是最后说话的玛利亚修女。
作为3号女高音的她。
玛利亚在盖尔口中甚至都不配拥有一个名字，可见压迫有多严重！
但如果在忍受盖尔和失去教堂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玛利亚修女宁愿忍受盖尔的谩骂和对她人格的践踏。
而另一边的罗夏，看着眼前这些六神无主，神情慌乱的修女们。
明明自己才是年龄最小的这个人，可偏偏罗夏在这个时候却成了为了她们的主心骨，老板这个名字真的有某种魔力，这让他很无奈：
“够了，叫我主教大人！”
几乎下意识的，玛利亚修女绷直了身体：
“是！”
女高音的声音清脆透亮，压住了现场七嘴八舌的声音。
罗夏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不会卖掉教堂，因为除了我，不会有人接手这座教堂，洛杉矶很大，比这里更好的教堂有很多，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第二，盖尔不是一名好老师，或许他唱歌唱得不错，但他不适合你们，我会给你们找一个更适合的新老师。”
说着，罗夏目光扫视一圈：
“好了，我的问题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落下，台上这些性格单纯的修女，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纷纷表示：
“没有了。”
“谢谢老板。”
“老板，你是一个好人。”
“说了多少遍，别叫我老板，叫我主教。”
罗夏无奈的吐槽了一句，本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这帮单纯，犹如赤子之心的修女？
在片刻的沉默后。
他不由戛然一笑，无奈的摆摆手：
“算了，我出去走走，你们赶紧去吃饭，下午自由活动，这段时间你们也累惨了。”
他很好奇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活下去的，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在欺骗她们吗？
但此刻的罗夏，想到了萧伯纳曾说过——
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
罗夏今年才十七岁。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怀念一年多前，只有自己和琴葛蕾的时光。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很多年没有保养，木门的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阳光照射在罗夏的脸上。
而在教堂大门前的两侧，是经过岁月冲刷的劣质大理石。
少年的手里拿着一部电话，他正在思索是主动打电话给万磁王，还是等万磁王给自己打电话，以及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人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
罗夏感到很累，他喜欢曾经的纯粹。
但纯粹是需要资本的，所以他很累，而就在少年思索的这个空隙？
身后，一辆黑色的计程车停了下来。
罗夏下意识摆摆手：
“不好意思，我不……”
但还没等他说完？
随着目光的上移，计程车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驾驶位响起：
“上车。”
看着驾驶位的万磁王。
罗夏楞了一下，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埃里克叔叔，你怎么在洛杉矶？”
但万磁王没有解释，他操控着车子前进，指着后车座的盒子：
“车上有礼服，我们接下来要去塞西尔酒店参加一场慈善酒会，少问多看，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