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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白月光不要操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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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相逢本不识,何处话凄凉 第二十九章 广陵散(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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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出府被陆子修发现后,他便向朝廷告假,每日早晚不差一时地守在我身边。 已近半月时光,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头晕目眩,咳嗽不止,白日里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我便只有早晨让陆子修亲自为我买邀月客栈的年糕,夜晚为我熬药时趁机偷偷喂养碧血七叶花。 陆子修请了众多宫中御医来为我诊治病情,却无人能解,无人摸得清我的脉象,就如巫师无法看清我的命数一般…… 我的命早就因你选择,因我决断,因命数注定而无法改变了…… 在我昏昏沉沉之际,陆子修经常坐在我的床沿默默不语,偶尔深深叹息。 病情一日日加剧,开始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几次陆子修怒不可遏向御医发火怒吼:“一群庸医!朝廷养你们是混饭吃的吗?!” 一向温和谦卑的陆子修也被惶恐忧虑折磨得失了理智…… 我急急拉住陆子修的衣袖虚弱劝慰道:“子修,不是和你说了么,一月期满,一切都会好的……咳咳……你不要为难他们了……”说出这话都花了所有力气般,我大口喘着气。 陆子修轻轻将我抱起,搂在怀里,手轻抚我的发,闷着声道:“好、好……别用力说话了……不许骗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还有短短几日我便要离开了…… 这日将近午时,我才悠悠转醒,梦里似被妖魔缠身,醒来已是一身冷汗。 幸而还未天亮时我就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鬼使神差地起身滴血喂养了碧血七叶花。 我静静躺在榻上,无神地望着房顶,回想着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无论何事,似乎都变得无喜无悲,如无色的默片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陆子修见我醒来,从案几处端药走过来喂我喝下。 刚刚喝下药,却听见窗外一片嘈杂,有人声,似也有琴瑟之声……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么?”我虚弱问道。 陆子修喂我一颗蜜枣,再为我掖好被子,轻声说:“我也不知。槿年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红枣年糕。” 是我让陆子修每次见我醒来都亲自为我去买徐记年糕,以便我喂养碧血七叶花。 “好……”我孱弱地答道。 陆子修离开卧房后,便让落梅来临时照顾我。 落梅轻轻走进房间,我转头望向落梅道:“落梅……咳咳……” 落梅见我是醒着,立即向我走来欣喜道:“夫人,您终于醒了!这几日将军不在卧房时落梅来照顾您,您都在昏睡中,吓死落梅了!” “让你担心了……咳咳……”如火灼的喉咙难受异常,我还是艰难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么?” 落梅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与我看:“夫人,前几日开始有位白衣公子带着数十手下全城寻人呢,到处粘贴分发画像,喏,就是这画上的人。” 画卷展开,是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看不出五官面貌,只看得出眉宇清秀,眉眼弯弯。不知为何竟感觉隐约有些像自己,我心下一惑,追问道:“这女子……咳咳……叫什么名字?” 落梅瘪嘴不屑道:“夫人你不知道呢,这事真荒唐,不说这画像上的人带着面纱,都看不清长什么样,再者,这白衣公子还不知这女子的名字!你说这怎么可能找到嘛!”落梅边说边摇头不可思议道。 “唔……好像那位公子只知这女子的化名,叫做,叫做什么来着……”落梅低头苦苦思索,恍然大悟道:“哦哦,想起来了,叫做初年!” 初年?! “……咳咳咳……”我难以置信,难道是容予……容予来寻我了? 鼻尖不由一酸,眼盈于眶,拿着画像的手不住发抖…… 才短短二十余日,按照书信到达江南的日子来看,容予怎么短短几日到达京城的?! 落梅在身边继续絮絮道:“夫人,你说这人是不是荒唐呐。找了几日不见效,现在那个白衣公子每日在京城各街各巷弹曲,一天要弹好几十个地方呢!一开始觉得新鲜,我还跑去大街上听,挺好听的,好像在哪听过。可是来来往往就一首曲子!你说一天弹百十遍同一首曲子,那公子不会厌吗?” 落梅边收拾房间边絮絮叨叨着,我却听不真切,怔怔地望着画像,泪水不自觉哗哗流下…… 窗外传来了清晰的琴音,落梅跑到窗前,向外张望:“夫人,那白衣公子弹琴弹到我们这边啦!” 窗外是将军府的飞檐,雕刻着奇珍异兽,而我多么想望穿所有铜墙铁壁,看到墙外弹曲寻我的白衣公子…… 多想看看他的眉眼,多想与他相见,告诉他我的感激,我的感动,我的抱歉…… 琴音隐隐约约传来,一丝一缕,一弦一柱都是愁肠百结,听不真切的曲子早已让我泫然泪下,不能自已…… 隐约的琴音带着相思炙热、深挚缠绵…… 是……容予为我改编的《凤鸣曲》。 一音一调是寻我的执念,一抹一挑让我溃不成堤…… 容予的《凤鸣曲》,是相思炙热,是深挚缠绵,是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决绝,是不计得失、无悔过往的通达…… 对不起……容予…… 我无法与你相见,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我前去见你,我的期限更不允许我去见你,短短最后的几日,何必让你平添愁绪苦楚? 对不起……我在信中曾允你,来世为你弹奏千千万万遍《凤鸣曲》,可到头来,却害你为我弹奏了千千万万遍…… 对不起……对不起…… …… 琴音渐歇,一曲终了…… 琴音人声都在此突然静默…… 我知道,这是容予在等我的前去,在等我的一念回顾…… 容予是以怎样的心情弹奏一曲又一曲,静静等着遥不可及的回音,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等待无望后,收拾一切,去往下一街巷,继续弹起凤鸣…… 时光似乎静止了一段天意的距离…… 人声慢慢向远方离去…… 嘈杂声过,如繁华落尽,铅华洗尽,留我一人默默无声…… 我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回神,望着屋顶,像是望穿到天际,去看看那可笑的天意。 陆子修回来时,我已感觉筋疲力尽,又想要昏昏欲睡。 模糊间我喃喃道:“好想、好想尝一尝……你说的桂花糕啊……” —— 此后连连几日,每到午时,定会听见容予的《凤鸣曲》,就好似曾经每月定会收到他的来信一般…… 我与他,仅仅一墙之隔,却是隔了天意弄人,隔了阴差阳错,隔了今世此生…… 每日每日的午时,便是我最期待的时光。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的琴音,却也成了今生的唯一,成了这残生仅存的温暖…… 可,整天整天每街每巷千百遍的弹奏,身体怎能吃得消?我心下担忧,却无法阻止…… 还剩短短几日,身体已是支撑不住,头疼愈烈,呼吸困难,身体如千万只蚂蚁在咬食,刺痛不已…… 每日我是用尽力气悄悄起身,早晚喂养碧血七叶花已令我痛苦异常…… 这日清晨,我微微转醒,等待着容予…… 陆子修来到我的身旁,将我轻轻抱起靠在他怀里,柔声道:“槿年,那日听你说想吃桂花糕,我遣人找御膳房做来了,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向我递来了一块桂花糕,香气扑鼻,让人沉醉。 我缓缓开口咬了一嘴,很甜很甜…… 不知和容予说的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午时已到,却未有人声琴音,我慌了,忙问道:“今天怎么没有琴声?” 陆子修并未关心此事,便唤了落梅前来询问,落梅面向陆子修和我毕恭毕敬答道:“回将军回夫人,我早晨听说,那位白衣公子连连几日奔波寻人,好像今早身体不支,累倒了。” 我不由地身体一颤,陆子修连忙关切道:“怎么了,槿年?” 我低头掩下眼里的担忧慌张,回道:“有点冷……” 落梅拿来了锦衾和暖炉,陆子修为我盖上,轻声问:“还冷吗?”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再次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不知今夕何时,我双手撑起身子,摇摇晃晃来到案几前坐下,提笔一横一竖艰难写下了曲谱。 写完曲谱后唤来落梅,艰难吩咐道:“落梅……咳咳……明日将这曲谱送去瑶音坊……或放于桌上,或掷于地下皆可……不要让人发现是你放的……” 落梅疑惑,犹豫地接过曲谱,见我如此摇摇欲坠的模样也不好多问,只好道:“是,夫人放心。” 将这未署名的曲谱送去瑶音坊,希望能让容予看到,知道我的心意,知道一切的无可逆转,便放弃寻我,便离去归乡,便忘了我…… 一曲《君莫思归》是与陆子修末路的结局,是各自回归起点,不念不怨,无悔无恨…… 我想这首曲子容予会明白的。 明白我的决绝释然,理解我的选择与苦衷,然后曲终人散,我们都做告别,后会无期…… 落梅离去后,我颤颤巍巍地起身将藏于柜中的碧血七叶花取出,用剪刀割破手指,一滴滴将鲜血滴入…… “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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