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岭陶瓷厂所在的这个地方,以前就是一个小村子。
因为在这里发现了大型的粘土矿,于是就发展成了陶瓷厂。
陶瓷厂所处的这个位置,可以说既不靠近大城市,周边也没有其它的单位。
可谓是荒山野岭就这么孤零零一座厂子。
因为厂子规模很大,后来这里还开通了客车,只不过每天只有一趟。
客车下午从市里发车到陶瓷厂,在陶瓷厂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客车返程回市里。
一早一晚,就是这么一个来回。
没有通往其它地方的客车,更没有过路车。
聂大刚想要坐客车回老家,就只能一早坐客车去市里,然后从市里再坐客车到县里。
到了县里之后,再坐经过青柳公社的客车,中间要换两次车。
除了换车太麻烦,关键是,他的老家在陶瓷厂的南边,而市里在陶瓷厂的北边。
从陶瓷厂坐车去市里,距离他的老家姜家庄子村就越来越远了,属于南辕北辙。
所以他想回老家,最好的办法就是搭便车。
好在下面的各个公社经常有到厂里来拉红瓦的拖拉机。
即使不是青柳公社的,哪怕其它公社的拖拉机也行啊。
只要离着青柳公社不是很远,他搭便车到了地方之后,剩下的那段路程他可以走着回去。
让他惊喜的是,他在办公区打听到,不但有青柳公社方向来的拖拉机,而且居然是青柳公社姜家庄子大队的拖拉机来拉红瓦。
这可把聂大刚给高兴坏了,那就是自己村的人呀。
自己村的大拖拉机来了,他明天搭上这个便车,能直接到家。
惊喜异常的聂大刚很想立即就见到本村的拖拉机手。
可是当他听说,姜家庄子大队的驾乘人员一共来了三个人的时候,聂大刚又退缩了。
因为这才刚下班,食堂那边也刚刚开始打饭。
也就是说,自己村里来的这三个人肯定还没吃饭。
如果自己现在就去见他们,自己毕竟是厂里的工人,自己村的人来了,难道你就不能请自己村的人吃顿饭吗?
或者再热情一点,把本村的人让到自己家里,好酒好菜的招待一番。
这个想法直接把聂大刚给吓坏了。
他很清楚,自己要是把本村这三个人带回家的话,王国彩不但不会给自己招待,很可能还会把他们三个给赶出去。
至于说去食堂请这三个本村的老乡吃顿饭,聂大刚也舍不得。
并不是说他这个人生性特别抠,而是因为他不当家,手里没钱。
没办法,聂大刚只好忍着心里的惊喜又回家去了。
他准备回家吃了晚饭以后,再去找那三个本村的人,叙叙旧,并且跟他们说好,明天跟着拖拉机一块回村。
吃晚饭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王国彩说了。
王国彩顿时火了,明确告诉聂大刚:
“别说你们村里来了拖拉机,就是来了专机接你,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回去。”
两个人打了一架,聂大刚负气摔门而去。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听王国彩的。
自己堂堂五尺男儿,难道自己的弟弟定亲,自己想要回老家一趟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以前的时候可以让着王国彩,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但是现在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他要造反,他要起义!
他到了外来人员的住宿区,找到了给姜家庄子大队那三名驾乘人员安排的房间。
但是没见到人,那三个人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就走了,现在不知道干啥去了。
要说他们在食堂吃饭吧,食堂这个点儿也下班了。
聂大刚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只好先回来,想着待会儿再过去找。
没想到自己的三弟都已经找过来了。
兄弟相见,那种久别重逢的心情,除了让兄弟俩心酸,激动的流泪之外,更多的是浓浓的亲情。
可是满心温暖的兄弟俩,却被王国彩给泼了一瓢凉水。
聂大刚觉得弟弟说的对,他好不容易到自己家来一趟,不能因为弟弟来了自己就跟王国彩吵架。
更不能动手打她。
如果那样的话,王国彩会把这笔账记到弟弟头上。
会对自己的家里人更加仇恨。
所以,虽然他十分愤怒,但是再生气也得忍着。
于是也就不再理王国彩,拉着弟弟去床边坐下。
兄弟俩面对面好好的说说话。
王国彩也不傻,他看得出男人这是动了真气。
如果自己继续跟他闹,把他惹的爆发了,对自己也没啥好处。
她瞥一眼桌子上的礼物,也就不吭声了,继续勾花。
聂大刚问弟弟:
“小刚,你是坐着咱们大队的大拖拉机来的吧?”
这下聂联刚惊讶了:
“大哥你是不是会算卦?
你怎么知道我是坐着咱们大队的拖拉机来的?”
看着弟弟惊讶的表情,聂大刚不禁笑了:
“我不但知道你是坐大拖拉机来的,我还知道你们一共来了三个人。”
聂联刚也笑了,他明白了,大哥一定是听厂里的人说的。
大哥问:“是谁开着拖拉机来的?是不是还是孟宪雷?
除了孟宪雷,另一个很年轻的拖拉机手是谁?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村有这么年轻的拖拉机手啊?”
聂联刚说:“哪有年轻的拖拉机手,孟宪雷比你还大吧。
他应该有三十了,这还叫年轻啊?”
大哥说:“你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我是说除了孟宪雷,另外不是还来了一个很年轻的拖拉机手吗?
开拖拉机的技术特别厉害。”
聂联刚似乎明白大哥想说什么了。
他笑笑说:
“另一个拖拉机手更不年轻了,就是宝顺哥,宝顺哥快四十了吧。”
这下大哥诧异了:
“也就是说除了孟宪雷和姜宝顺,再一个就是你了,你们一共三个人来的。
那哪来的特别年轻的拖拉机手啊?”
聂联刚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啊,你嘴里从哪蹦出个特别年轻的拖拉机手?”
“我刚才听停车场的老王说的。”大哥说:
“我听说姜家庄子大队的大拖拉机来拉红瓦,我就去住的那地方找,那里没人。
食堂下班了,我就去了停车场。
我以为咱村的人在检修拖拉机啥的呢?
到了停车场,我要找姜家庄子大队来的那辆大拖拉机.
没想到老王一听说我也是那个村的人,就领着我去看那辆大拖拉机。
然后就跟我比划说,拖拉机开过来之后,直接从前面这排车的缝隙钻过去,一把方向就倒进后面这个车位上了。
最神奇的是,开拖拉机的那个拖拉机手看起来特别年轻。
他说他十九了,可是老王看那个拖拉机手毛嫩得很。
再说了,即使已经十九岁了,最多也就开了一两年拖拉机吧,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技术?
现在厂里很多人都在都传开了,说今下午有一辆来拉红瓦的拖拉机,开拖拉机的是个天才。
年龄很小,但倒车的技术特别神。
老王活那么大年纪,都没见过倒车倒得这么好的。”
兄弟俩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正在勾花的王国彩偏过头瞥了兄弟俩一眼。
她今下午在后勤也听到别人议论了。
说来了一个拉货的,倒车技术特别神,关键还特别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孩子。
厂里的人把这事都当成一个奇迹来传扬了。
现在听兄弟俩在谈论这事,王国彩才知道,原来厂里传扬的那个天才,居然是姜家庄的大队的人。
真没想到他们那样一个破村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