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上铺着波斯来的毯子,摆的是金丝楠木的矮桌,软绵的蒲团上还铺了好大一张雪白的皮子。
宴语欢落座,张妈妈唤了一年岁小的公子上前伺候茶水,随后道,“郡主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准备准备,马上便来。”
宴语欢端着茶细细打量着周围,而后起身到窗前,开了窗,大好景色尽收眼底。
位置果然很好,几乎将半个京中看完。
张妈妈动作很快,片刻的功夫就有二十好几个人进了雅间,桌上琳琅满目的茶点心吃食,还摆了几壶好酒。
宴语欢大致扫了一眼,抱着乐器的站了一排,后头一排看着脚步轻盈,她猜着该是跳舞的。
递了个眼神过去,张妈妈会意的拍了拍手,面前两排的人,各司其职的行动起来。
瞬间,雅间里便是歌舞升平,几个清倌低眉垂眼的给宴语欢揉肩捶腿,倒酒喂食的。
宴语欢单手撑着软垫,身子一松,十分享受的张着嘴吃下递过来的葡萄,心中暗自咒骂。
太奢靡太堕落了。
不过,她好喜欢。
春桃见郡主今日真是只来享乐的,退到边上坐下,张妈妈也安排了她的饭食,她坐下便自顾自的吃起来,余光却一直落在宴语欢身上。
不止是她,暗处的周行钰虽是黑着脸,目光依旧牢牢盯着宴语欢,不让她有一点危险。
一曲歌舞作罢,捶腿的两个随着古筝响起,像是剧情一般开始扭动起来,从宴语欢身边跳到了大厅中间,退下来的几个接替他们继续伺候宴语欢。
好丝滑的安排,宴语欢笑着拍了拍手叫好,像个十足十的顽固,从桌上拿了颗青提扔给中间跳的最好的男人。
男人接得很准,魅色满满的咽下。
候在一旁的张妈妈见宴语欢开心,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等舞曲稍停歇,她上前替宴语欢倒满了酒杯。
“郡主可还满意,我们晴云楼还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日后郡主长来便一一知晓了。”
宴语欢眸子微抬,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轻吐两字,“一般。”
闻声,周围的人都微微愣了愣。
他们只以为宴语欢方才的模样当是很满意才是。
张妈妈本是有一通说词的,被她这一句不咸不淡的一般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一双眼睛滴溜一转,赶紧垂首问道,“郡主可是有何处不满,你只管提,我定立马整改。”
宴语欢不急着出声,这段时间做生意,她愈发学会语言艺术了,今日她才不是闲得发慌来喝酒作乐的,她此行是有目的的。
葱葱玉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晾了张妈妈小一会儿,宴语欢才缓缓出声,“晴云楼顶尖的人都在这了?实在徒有虚名,新奇归新奇,实在差些水准。”
张妈妈听出她的意思,很是无奈道,“郡主不愧为郡主,只是我晴云楼原本也是有红牌的,如今不是被郡主收了去嘛,这些个庸姿俗粉,自然没法跟穆辰相比的。”
宴语欢眉眼一抬,反问,“张妈妈这话是怪我抢了你的人?”
“郡主误会,我晓得即便不是郡主收了人,穆辰也不是池中之物,不会在我这晴云楼久留的。”
张妈妈说着,抬眼看向宴语欢,“不瞒郡主,自从穆辰走后,晴云楼生意大不如前,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到处找能跳梁之人。”
“既是如此,我有一主意能替妈妈解忧。”
“还请郡主赐教!”
宴语欢收了松散的模样,端坐起来朝着张妈妈做了个手势,张妈妈立马一记眼神扫了众人一眼,舞乐声戛然而止,一众人立马退出了雅间。
春桃见状,立马起身到宴语欢身边候着。
宴语欢喝了口茶水,正色道,“妈妈不如将晴云楼卖给我。”
“什么?”
张妈妈惊讶出声。
她显然没想到宴语欢是这个目的。
春桃也是睁大了眼睛,强忍着才没有出声。
宴语欢依旧一脸淡定,“妈妈没有听错,我要买你的晴云楼,开个价吧。”
张妈妈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宴语欢笑了笑,“春桃给张妈妈倒杯茶压压惊。”
张妈妈囫囵的灌就一杯茶水,支吾着还是说不出话,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即便现在楼里生意差了些,可到底是她心血,她如何舍得。
只是她该如何开口,毕竟……
宴语欢知晓她在想着什么,她郡主的身份摆在这,确实有些仗势欺人了,不过这个晴云楼她的确很想要,即便有些强人所难,她也要这么干。
“妈妈不想卖?”
宴语欢直接点破张妈妈的心思。
张妈妈也不好在支吾,只得扣头,“还请郡主高抬贵手,晴云楼是我的心血,我还指望着它养老呢。”
宴语欢声音冷了些,“方才本郡主说了,价钱随妈妈开,如今晴云楼生意惨淡在耗着,只怕妈妈得不偿失,再就是不晓得妈妈背后之人能不能帮妈妈渡过难关呢?”
这话一出来,张妈妈也不是傻子,衣袖下的手心冷汗直冒,平日里只听闻郡主是个草包,没想到是谣言。
狠话说在了前头,宴语欢懂事的退了一步,“张妈妈若真是舍不得,你卖了晴云楼后依旧在楼里掌管所有,我给你开京中最高的价钱,唯一不同的就是日后不管盈亏都有我给你兜底,晴云楼不论有什么难事,都有我宴府兜底。”
一番话铿锵有力,宴语欢在宴云漪那里学的招数,巧妙的用了起来,她敏慧的捕捉到张妈妈眼底的松动,唇角不着痕迹的扬了些。
宴语欢不急着催她,话说完便自顾饮茶,等她思量。
许久,张妈妈终是败下阵来,只得妥协。
好话坏话宴语欢都已经明说了,在不松口,后果她自然承受不住,不说宴语欢得身份,光是宴府,就足够她畏惧了。
以宴家的财力,若是想围剿晴云楼,那只是弹指间的事。
张妈妈给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开了个好价钱,既是已经决定了的事,她也不是蠢人,对着宴语欢的态度立马转变。
恭敬的将房契地契以及经营权全都转给了宴语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