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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春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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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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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蘅乖乖坐着,用手撑着脸颊侧头看,目光落在小院的高墙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高的墙,他是怎么翻进来的呢? 若是头着地,会摔死吧? 许君赫并不知道纪云蘅在思考这些,他去了后院的侧门处,隔着一条一人宽的缝隙跟殷琅说话。 他这次出行从简,是骑马来的,只带了殷琅和贺尧两人。 殷琅不习武,身子骨不强健,骑马小半时辰就让他累得半死,脚程也不快。 这会儿许君赫喊人买饭,却不见贺尧的踪影,皱着眉道:“他人去哪里了?” 殷琅低着头,双手奉上断成两半的羽箭,道:“殿下,方才你进去之后,忽而有支箭朝我射来,幸而被贺尧砍断,他便是去追那射箭之人了。” 许君赫听后眸光一沉,将手探出去拿了箭头的半截进来,只看了一眼,他就扔回殷琅手中,满不在乎道,“这箭是自己磨的,做工粗糙,朝你射箭的不是官家人。” 箭头磨得粗粝,并不是杀人所用之器,更不会是出自官家的手笔。 那就表明许君赫来此处的行踪并未让他人察觉,这一箭要射的也不是他皇太孙,而是出现在纪云蘅屋外的人。 许君赫心说难怪这小傻子动辄偷跑出去玩,又是去给卖猪肉的记账,又是跑去涟漪楼,来来回回都是自己却也没出过危险,原来是有人暗中盯着。 他就刚来这小院没一会儿,警告的箭就射来了。 正想着,贺尧就赶回来了。 他用力地喘着气,肋骨处多了一道伤痕,血淌了半边衣裳,模样有些狼狈。 许君赫见状,也觉得很意外,眉梢轻挑,“何人伤你至此?” “回殿下,是从未见过的野路子,怕是个民间屠宰场里的老手。”贺尧撩袍跪下来,请罪,“属下无能,让人跑了。” 屠宰场是他们暗卫阁里的黑话。 御前暗卫都要经过一轮轮的厮杀并且取胜,所以阁中将每一轮厮杀称作屠宰场。 “你在他手里没讨到一点便宜?”许君赫面色平静,让人难以捉摸。 自幼在皇帝身边长大的许君赫,可不是什么被宠坏了的孩子,君王之威与心计他学了八分。 不动声色时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殷琅见此,也不敢多说话,垂着头站在一旁。 “属下伤了他左臂。”贺尧回道。 许君赫道:“你处理了伤势后去街上买些热饭送来,再回山上领罚二十鞭。” “谢殿下。”贺尧应了声。 待许君赫走后,殷琅帮他上药,低叹一声。 贺尧便笑,乐呵呵道:“是我自己轻敌失手,二十鞭已经算是不重的惩罚了。” 殷琅道:“你既知道,下次就该仔细些。” 许君赫平日里不会待下那么严苛,今日不知为何,张口就罚了贺尧二十鞭。 正所谓君心难测,许君赫还不是君,且又是弱冠年少,就已经让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殷琅都觉得难以揣度。 上好了药后,贺尧换上殷琅的外衣骑马去买饭。 许君赫空着手回了院中,见纪云蘅坐在门槛处缩成小小一团发呆,而那只小白狗正不知道叼着什么东西在她身边玩。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提起小狗,将它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发现竟然是纪云蘅先前一直拿在他面前晃的沙球,于是扔到空中一脚给踢飞了,再将小狗放下,骂道:“蠢狗,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咬。” 小狗汪汪两声,甩着尾巴去捡。 许君赫刚想跟上去,纪云蘅就一下站起来,将他拦住:“我的饭呢!” “在路上了,马上给你买来。” “等来了我就饿死了。” “饿不死。”许君赫就道:“这种猪食你都吃得下去,一看就是扛饿的人。” 纪云蘅小声与他争执,“就算是猪食那也有的吃啊。” 许君赫抓住了小狗,提溜着脖子去了树下,用绳子将它拴起来,再将沙球扔得远远的。 这小狗比许君赫安静,被拴住了也不叫。 他朝纪云蘅投了个眼神,“若是让你外祖父知道你吃这些,当心气得从坟地里爬出来,半夜站你爹床头索命。” 纪云蘅许是被吓到,又坐下来,缩起了脑袋。 见她这模样,许君赫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与她的视线对上,问:“你恨你爹吗?” 织金的衣摆与青色的衣裙叠在一起,许君赫单手扶在门槛上,小金冠被阳光一照,折射进了纪云蘅的眼睛里。 盛夏的小院里,怯弱温吞的少女与意气张扬的少年相对而望。 纪云蘅从未与同龄的男子靠那么近过,只刚往许君赫的眼睛一看,她就莫名有些脸热,像是发自本能的生理反应。 她微微偏头,很没出息地避其锋芒,语速慢慢,“不恨。” “他这样对你,你都不恨?”许君赫十分诧异。 纪云蘅没有解释,或许她心中自有一番理论,只是没有说出来。 “那纪家的其他人呢?你爹娶的继室,还有她的那些孩子,你也都不恨?” 许君赫望着她的脸,很想出言嘲笑她。 说句难听的,性子软弱无能到这份上,被欺负也是活该。 若是纪云蘅心中有恨,只是迫于无奈而无法反抗,那到情有可原,可若是她心里都不恨那些伤害她欺负她的人,那她受到的欺负就不值得怜惜。 可是纪云蘅偏又生得讨巧,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连带着眼瞳里的墨都是澄澈的,直直地看着人时,一汪赤诚。 许君赫不知道他这能不能叫做心软,先前说些恶劣的话玩闹就罢了,那些真正伤人的,尖锐的话,他对着纪云蘅的眼睛时,反而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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