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蛇皮袋里，露出一口青绿色的皿器。
长方形圆角，足有游人半臂长。
赵亮神态坦然，恭恭敬敬握住两侧双耳，将其捧到王金堂面前。
大厅内有一瞬的安静。
连王老爷子都瞪大了眼，一时不知该不该接。
半晌，不知谁先笑出声，惹得大伙儿按捺不住，哄堂大笑。
声音之大，房顶都快被掀翻。
“哈哈哈！卧槽！有生之年系列！谁快来录个像！我要全龙国都知道，这年头还有人拿破烂招摇撞骗！”
“破铜烂铁而已！早八百块前的坑骗手段，我五岁大的小弟都不吃这套！”
“王梦嫣，没钱就别送了，你男朋友怎么从垃圾桶里捡礼物？把爷爷当瞎子吗？”
“说不定她男朋友本来就是骗子呢！”
“对！她家不是一天到晚被人骗，一脉相承！”
“妈呀！我就说刚才鼎鸣会是他俩运气好吧？眼见比不过瀚文哥，随便找个仿品充数，不料歪打正着。”
听着耳边的嘲讽声，王瀚文身心舒畅。
他恨铁不成钢道：“表妹，你何必呢？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真有困难你说出来，我这个当哥哥总不会见死不救。”
“当众消遣爷爷……有点过分哦。”
话音落下，逐渐平息的笑声再一次达到顶峰。
然而赵亮根本不在乎，他仍是一副和善的笑模样。
“老爷子，这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皿，保存还算良好，价值超一千万。”
说着，他又朝王金堂手边递了递。
“梦嫣，还不管你男朋友！像什么样子，把我们都当傻子忽悠吗？”
王瀚文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可才说完，王金堂就抬手将大伙儿的声音按下。
“这，这是青铜皿？”
老爷子古井无波的声线略微发抖，干枯的掌心颤巍巍地拂过表面的铜锈斑。
见状，王瀚文面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
其他人也狐疑道：“爷爷不会是信了吧？”
“嘘！别说话！”
王梦嫣有些不安，赵亮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冲她挤眉弄眼。
不多会儿，王金堂大笑。
“哈哈哈！好啊，有生之年竟让我见识到真正的青铜皿！不枉人世走一遭！”
王家子弟们惊讶。
“啥？居然是真的？”
“爷爷不会是老糊涂了……”
说话的小辈猛地捂住嘴，但王金堂已经听见了。
“哼，我这双眼睛三岁鉴宝，从未出过岔子。谁若有怀疑，大可请来龙国专家甄别一二。”
王金堂冷眼扫过众人，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他掠过怔愣的王梦嫣，笑着对赵亮说：“宝贝是好物件，可惜我无福消受。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嘴上这么说，但王金堂的手就没从青铜皿上放下过。
赫赫有名的大收藏家，怎么会不渴望战国时期的青铜器呢？
龙国保存如此完善的青铜制品并不多。
拿去展览，肯定会在古玩界引起轰动！
赵亮哂笑，“老爷子客气了，我和梦嫣在热恋中，初次登门当然是要送件像样的才行。而且今日是您七十大寿，寻常的物件怎么能配得上您。”
“再说了，龙国规定，清朝前古董不允许私自交易买卖，我就算拿到手也捂不热，只能捐给博物馆。”
他抢先一步截断王金堂的话头，温柔地看了眼王梦嫣，转而又道：“听梦嫣说，您有一家私人博物馆，我想着既如此，就别便宜外人。”
“青铜皿放在您这儿，我还能时不时看两眼过过瘾。”
赵亮一番话进退有度，拿捏得刚刚好。
既不会显得阿谀奉承，也不让王金堂难做。
“哈哈哈！好好好，你小子非常合我老头子的眼缘！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答应就显得是我老头子拎不清了。”
王金堂开怀大笑，面色红润，心情大好。
“梦嫣，你这个男朋友选得很不错啊！”
说罢，他又看赵亮，“我这个孙女性子要强，但心好，做事踏实。你多包容着点，谈恋爱就认真谈，有空多来看看我。”
“我会珍惜梦嫣的，老爷子这儿宝贝多，我求之不得！”
赵亮谦逊有礼，三言两语把王金堂哄得喜笑颜开。
王瀚文一天之内接连两次折在赵亮手上，或者说没争过王梦嫣，气得胸口发疼。
眼睁睁看着王金堂签了股份转让书出去，他拼命忍住堵在喉咙口的火气，强撑着笑意招待宾客。
寿宴结束后，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书房砸了。
王梦嫣无暇他顾。
整个寿宴，她都跟神游似的，麻木地给赵亮介绍王家人。
连拿到王氏2%的股份，都无法提起她的兴趣。
王梦嫣傻傻地坐进迈巴赫，仍旧有些回不过神。
她握在手中的锦盒都发皱了，到最后也没能送出去。
“还在想青铜皿呐？”
戏谑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王梦嫣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你这双眼睛是不是被施了魔法？为什么一看一个准？”
唐伯虎真迹，楚墓帛书，甚至青铜皿。
她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如梦初醒。
“是啊，我还能知道你穿什么颜色的内衣。”
赵亮笑出声。
“臭流氓！”
“你不信？”
赵亮作势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到五公分。
王梦嫣脸唰地涨红，掌心都紧张地出汗了。
但她愣是没把人推开，任由赵亮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
有些痒。
王梦然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粉色的。”
“我说对没？”
赵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说何止颜色，花纹杂质他都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就怕王梦嫣不敢听。
“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王梦嫣心跳加快，双腿下意识并拢。
“猜的。”
赵亮耸耸肩，半真半假地说：“女孩儿不都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
王梦嫣细弱温柔的点了下头。
车厢里气氛逐渐变得暧昧。
她发现，只要两个人单独相处，就会怪怪的。
“咳，今天谢谢你。”
王梦嫣换了个话题，虽然是打岔，但这声“谢”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没有你帮忙，今天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