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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官升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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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溪客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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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城门投下的阴影里驶过。 喧嚷与哭嚎的声音,一点点隔绝在厚重的木门后。 “大人,城外面那些灾民,您不给他们一点儿银子?”小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这位薛大人,可是奉大公主的命令前来赈灾的。 怎么能对如此惨状视若无睹…… “那你说,我该给多少合适?” “嗯……”小陶有些为难,“大约百八十两银子吧。按着每人一两,应该能让他们买到点东西吃,不至于被饿死。” “但那一两银子,他们真的每个人都能拿到吗?” 小陶不说话了。 如果发了银子,即便是一个人一两银子这样发,弱小的妇孺的一两银子也会被强壮的抢去。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只道:“但……那也不能不管啊。” “没有不管,”阿雪笑了笑,“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马车沿着城里的主干道慢慢驶过。 路两侧,空空荡荡。只零星的开着几家铺子。 风卷着一片叶子,快速的从路面划过。街道上几乎没有人,仅有的几个路人也行色匆匆。他们两手交叠,紧紧抓着两侧的外衫,低着头、飞也似的走过。 “好奇怪啊,”小陶不由得咕哝一句,“按理说受灾的应该主要是溪客县周边的村庄。” 为什么城里也这么荒凉? 阿雪注意到那几个仅有的行人都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衫,头发也乱糟糟的,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马车的轮子咕噜咕噜的滚着,溅起片片灰白的日光。 尘土在风里打了个旋儿刮过,阿雪的马车也拐了个弯儿。 忽然前面飞快的跑过一个人,躲在旧框子后面张望了一下,又立刻跳到路中央。 “这是……” 小陶心里的猜测还没全部说出来,街道两侧又立刻跳出来一个人,两个、三个…… 密密麻麻的,旧木偶似的,堆满了整片路面。 衣衫破旧,头发蓬乱,面黄肌瘦。 很显然是这次的灾民。不知怎的竟设法混了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木棍、树杈、刀、盆之类的物什,挥舞着,向他们步步逼近。 “你、你们要做什么?”小陶有些害怕。 虽然对方看起来已经饿了很久了,手上的武器也并不锋利,但……他们人多啊。 他偏过头看了阿雪一眼,视线转而又落到身后的马车厢里。 一个车夫、一个白面书生、一个伤员。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深感绝望。 为首的那个笑笑:“自然是向两位好心人,讨些食物和银钱。” 小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阿雪一眼。 阿雪似乎也有些害怕,声音颤抖着:“我、我们家只是做棺材铺生意的,没有多少钱。” “棺材铺?” 几个灾民对视一眼。 为首的那个又道:“这样,吃的我们不要了,你们把银子和棺材留下来就可以了。” “那要多少?” “不多,”为首的那个仔细打量着二人,“就……一百两银子吧。” “你说多少?”阿雪还没说话,小陶就目瞪口呆道,“一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对方笑笑:“小兄弟,我们这就是在抢劫呀。” 小桃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来。 阿雪犹豫了一下:“可、可我们囊中羞涩,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为首的那个立刻冷下了脸色:“小少爷,我们也不想亲自动手,万一伤了您可就不好了。” 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小陶,给他们,”阿雪怯怯地推了推小陶,又不确定地朝他们再问了句,“把银子和棺材给了你们,我们就能过去了对吧?” 对方笑笑:“我们说话算话。” “小陶,给他们。”阿雪又催促了声。 小陶不情愿的从马车厢里拿出一个包裹,丢给他们:“我们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面了。” 接着又跳下马车,把马车后面拖着的棺材都从板车上卸了下来。 “我们车上还有病人呢,快让我们过去吧。” 说着劝那几个灾民哄抢包裹里的银子时候,立刻跳上马车,抄骑马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 马车立刻飞奔而去。 有几个灾民抢到了银,揣在怀里,看了为首的那人一眼:“老大,他们肯定还有银子。” 为首的那人却摇摇头:“这年头,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这些银子够我们过好些时候了。你们日后不许再为难他们。” 那人闻言,只得悻悻作罢。 灰白破旧的街巷里,燥热的空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吱呀、吱呀。蝉鸣声隐匿在阴影里,像是在暗中窥视的怪物偶尔发出的骇人的尖叫。 “大……少爷,”小陶想起阿雪的叮嘱,及时改了口,“小的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街道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了。原来是有人拦路抢劫。刚才吓死我了。” 想了想,小陶又问:“不过那一百两银子就这样算了?” 虽然他们是过来赈灾的,但当众被灾民抢了银子……小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心里的滋味儿。 总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 “我当然还有别的用途,”说着阿雪撩开马车帘子,看了里面躺着的人一眼,“不过现在要紧的是把这人送到医馆里去。” 两人好容易找着了一家开着的店铺,使了几枚铜板,才问到了路。 医馆里的几个小药童忙的脚不沾地。药炉里都煮着药,苦涩的中药味儿弥漫了整间屋子。 然而,所幸里面的人并不算多。 阿雪和小陶合力把那人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医馆里的几个郎中见了忙过来帮忙。 留着白胡子的那个给他诊脉,皱皱眉头:“哎呀,怎么伤的这么重?” “我们也是在路上才碰到他的,”阿雪道,“您看看还有没有的治了?” 几个郎中商讨一番。 留着白胡子的那个道:“性命是能保住,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阿雪把银子付了:“那就拜托老先生尽力治吧,好歹也是条命。” “老夫知道。” 说着,自己给他清理伤口,又写了方子让小药童们熬药的熬药、换水的换水。 一个小药童端着水盆走过来,白胡子郎中拿着布巾给他擦拭掉脸上的血污。 阿雪忽然皱皱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安王世子沈月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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