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山县尊李钰可不是章水县尊徐珙那样的有志之士。
衢山县,比起章水县要大,属于上县。
一般而言,上县的县尊想要升迁,难度比下县更高。当然,若是真的升了,那必然也是前途无量。
但李钰很清楚,自己没有升迁的可能。
是以在他从一个下县的县尊调任衢山县尊后,便躺平了,摆烂了。
当然,最基本的工作还是在做。
只是在这基本的工作之外,别的就是享受了。
美女、银钱,是他现在的唯二追求。
他甚至都已经盘算好了,在衢山县捞够了银子,届时就激流勇退,回去老家做个富家翁。
只是,让李钰没想到的是,事情出了变故。
“县尊大人,外面来了不少的百姓,带着些土产,给您送礼来了!”
当县衙的衙役匆匆来报,李钰难看的脸色终于露出了几分的笑意。
他用来敛财的一条狗被打死了,还折损了最喜欢的一个小妾,正是心情郁结的时候,听闻有百姓来给他送礼,这心情总算是稍稍好了几分。
百姓来送土产,这可不是行贿,而是对牧守一方的地方官员的最高礼敬。
“哪里来的百姓?”
“为何而来?”
李钰面带喜色,看向前来报信的衙役。
“就是城外林家庄子上的庄户!”
“林家?”
李钰脸上的欢喜之色瞬间散去。
“欺人太甚!”
李钰想到就是这林家坏了他的财路,如今对方还特意送土产过来,这不是礼敬他,这是来打他脸的。
然而,他还不能拒绝。
百姓送土产给地方官,你可以不收,但你必须出面见一见,此所谓亲民。
若是他李钰不出面,那么,少不得要被某些人给参一本。
他虽然没有了继续往上爬的想法,但他还没想被革职。
他的银钱还没捞够呢!
李钰只能从县衙出来,亲切地接见了林家庄子上的庄户。
……
“少夫人,您这么做,有什么用意么?”
在庄子上的庄户们去了县衙送礼回来后,秋妈妈还是忍不住,跟傅红苕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位七爷跟李钰这个县尊是什么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为啥还要去捧一把这个李钰?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不把这位县尊大人捧起来,怎么能让他摔得很惨呢?”
傅红苕在知道李钰跟那位七爷的关系后,便没打算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少夫人,您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为这位县尊大人扬名咯!”
名声可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用不好,那么只会毁了自己。
李钰现在衢山县躺平,想要平平稳稳地卸任,怎么可能呢?
秋妈妈也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傅红苕的用心。
只要李钰的名声起来了,那么,吏部考功司便不得不对他的政绩做仔细调查,监查院那边也肯定要好好了解一二。
毕竟,官员要升迁,这基本的考察是少不了的。
届时,李钰做的事情,还能藏得住么?
“少夫人,若是这位李县尊识破了呢?”
“这是阳谋啊,识破又能如何?”
傅红苕根本不担心李钰能有办法破局,除非他舍得现在的一切,就此挂印离去,从此隐姓埋名。
但李钰会舍得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若是他能舍得这荣华富贵,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少夫人,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呢?”
“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衢山县吧!”
秋妈妈知道了傅红苕想做什么后,瞬间不淡定了。他们可以算计七爷那些人,因为那些人本身就是贼。
可李钰是衢山县尊,若是他让县衙的衙役罗织罪名,那么,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反抗,一旦反抗,就可能被扣上谋反大罪。
“秋妈妈,不着急的!”
傅红苕很淡定,一点儿不着急。
“首先,我这边都还没开始出招呢!”
“庄子上的庄户去感谢他,因为对方处理了想要袭击庄子的贼寇,这事儿合情合理!”
“当然,这位县尊大人可能会觉得自己的脸被打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他会觉得有人想要捧杀他吗?”
“不会!”
秋妈妈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现在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等我把这边铺子的事儿都安排妥当,临走之前,给这位县尊大人送一份大礼就行了。”
捧杀,并不是什么很费力的操作。
对傅红苕来讲,这事儿很简单,只要让人在衢山县到处说说县尊的好话,夸一夸他大义灭亲之类的,有的是想要拍马屁的人跟风。
傅红苕在衢山县城待了大半个月,了解了衢山县的大致情况,安排好了每个铺子的管事,这才带着人离开。
而在离开的前两天,在傅红苕的授意下,宋信等人到了街面上,有意无意地说起了县尊李钰的好话。
一如傅红苕猜测,衢山县不少大户人家想要巴结李钰,在知道街面上出现了夸赞李钰的说法后,纷纷让下面的人加入其中。
一时间,衢山县街头巷尾,都在说县尊李钰的好话。
当然,有人夸就有人骂。
然后,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傅红苕的预料。
她这是想捧杀李钰,哪曾想因为李钰不干正事,百姓早就怨愤许久,此刻又见许多人无中生有地夸赞李钰,那些受了委屈的百姓就怒了。
最终爆发了一场场的殴斗。
虽然没有弄出人命,但也是闹出了大动静,监查院巡检司的人直接一本加急奏章送到了京城。
在傅红苕离开衢山县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京城来了钦差,将李钰给拿下了,经过一番审理,李钰这个躺平敛财的县尊,被判了个斩立决!
之所以如此重判,是因为李钰作为七爷的保护伞,七爷犯下的所有罪过,李钰都得担一份责任。
李钰斩立决,家产充公,家中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教坊司。
当傅红苕收到这个消息,久久无语。
她怎么感觉,这当官的只要犯了错,家眷都会被打入教坊司。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