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猴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他从小就机灵敏捷,所以有了阿猴这个外号。
他听着仙人妖怪的的故事长大。
上天,遁地,剑气,术法,大妖,长生。
他也因此向往。
仙门将在他十岁那年派人招收弟子,他的父亲愿带他一试。
时光如水流逝,十年转瞬及至。
当天父亲便早早带着阿猴出门,往镇上赶去。
来到镇上,舟车劳顿之后稍作歇息,便来到了仙门招收之地。
此时也已有人群汇聚。
父子两人寻了个地等待起来。
人群如同回巢的蚁兽般越聚越多,但最中心却寥寥数人,仅有官府中人在布置场地。
也有两位穿着不凡。
一人独坐饮茶,一人静立身后,看着他人忙忙碌碌,巍然不动。
这两位应该就是亢妖府的大人吧?阿猴心想。
人们吵吵嚷嚷,议论不已,直到天上一艘飞舟落下,瞬间便安静下来。
飞舟上轻灵飘落下一群人,他们身着青色长袍,其上绣刻的云雾栩栩如生。
他们仙气渺渺,无论是人或衣,都透着一股尘世之外的缥缈美感。
阿猴艳羡的看着,眼中尊敬或有,崇拜或有,向往或有,不一而足。
随着一声号下,少年少女孩童们,纷纷向前,有序的排起队列。
阿猴也走入了队伍里。
不多时,就轮到了阿猴。
他坐到了椅子上,他的面前是一位白发长须的老人,温和的看着他。
仙人也会老吗?看着老人的模样,他想着。
然后忐忑的将手臂放了上去。
老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依稀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向全身,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手臂。
老人收回手,摇摇头,开口道:“可惜,土属性灵根八品,骨龄十岁。”
“你去亢妖府那吧。”他又说道。
阿猴茫然的起身,跟着衙役来到了亢妖府那两位跟前。
“你可愿入亢妖府?”饮茶的中年男子问道。
阿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于是他便也站到了男子身后。
阿猴转头看向父亲的方向。
父亲也在看着他,脸上笑意盎然,对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于是阿猴也开心起来,心想着虽然没入仙门,但是亢妖府也不错的,也可以修仙了。
于是静静等着,待到仙门之人离开,他们也多了一个同伴。
跟着大人回到镇里,入了一座无牌匾的府邸,两位亢妖府的大人进了府中,阿猴和另一位七品灵根的同伴又在院中等待起来。
没多久,又有两位看似城中的大户,一人身着蓝装,一人身着紫装带着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前来。
将各自的孩子放在他们身旁,然后走入了府中。
随后又带着心满意足的神色走出离开府邸。
紫衣大户的孩子嘲笑的看着带着喜意阿猴二人,忍不住开口:“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以为自己还能进亢妖府,别等会被赶走了哭天喊地咯。”
蓝衣大户的孩子皱眉看了眼说话的那人,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反而同样略带怜悯的看着阿猴二人。
“你,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也是有灵根的。”七品灵根的同伴忍不住开口。
“嘿~”紫衣大户的孩子嗤笑。“你们这些泥腿子,除了灵根,要什么没什么,还想入亢妖府。你们怕还是不知道吧,亢妖府每地每次只收三个弟子,除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数太多会托人转到另一地,你们这样的泥腿子,要是人数多了,大多都是给点银子谴回家的。”
“不可能,要是这样,那为什么在招收时不直接拒绝。”同伴再次反驳。
“嘿嘿~”紫衣大户的孩子,一脸嘲弄的看着他:“因为这是默认的,再有嘛,就是给你们留点面子,顺便显得亢妖府公正。”
“怎么可能啊!我才不信你说的!”同伴不敢相信的否认道,但眼里的担忧却抹之不去。
阿猴也担忧起来。
果然没过一会,那位年轻的亢妖府大人走了出来。
“李作工过来一下。”他挥手道。
阿猴忐忑的走了过去。
他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了阿猴,道:“此次亢妖府招收的弟子已满,你又是八品灵根,便回家去吧,这些银子就是你路上的盘缠了。”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阿猴脑中响起。
拿着银子,阿猴在同伴怜悯加自我庆幸和紫衣大户孩子嘲笑的眼光中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
茫然的走在路上,阿猴的怒意蒸腾,对自身灵根太差的怒己不争,对紫衣大户孩子嘲笑的愤怒,对大户抢走位置的妒怒,对亢妖府大人的怒恨,阿猴怒得想仰天长啸这世间的不公。
可随后又颓然平息。
又有什么用的,蝼蚁的愤怒不值一提,又有谁会在意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阿猴如同霜打的茄子。
耳边传来行人的交谈声。
“你听说了吗?崖村那边地龙翻身了,山头也崩了,整个村都被埋了。”
“是吗?那还有人活着吗?”
“听说是除了出远门的都死了。”
阿猴猛然抬头,顷刻跑到行人身边问道:“阿叔你说的是崖村吗?崖山的那个崖村?”
“额,对啊。”行人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回答了他。
阿猴没再问,疯了一般向着村子的方向跑去,身后依稀传来行人的声音。
“那孩子不会是崖村的吧?”
“要是那也太可怜了,怕是亲人都不在了啊,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啊。”
阿猴一路狂奔,直到看见眼前乱石嶙峋的废墟,以及那座断掉的山崖。
他跪倒在地,手中的银子洒落四周,双手捶地,崩溃的嚎啕大哭。
哀意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
......
“这是哪?”
阿猴缓缓醒来,入目所见,轻纱帘帐。
“你终于醒了,来喝口水吧。”轻柔的少女声传入他的耳中。
阿猴侧头看去,一个面容温和清秀的少女将水递到他的嘴边。
他接水饮尽,解了口中干咳,他问道:“谢谢你,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叫娇妹,这里是瘋大人的宫殿,你是瘋大人带回来的,我奉命照顾你。”
“瘋大人?”阿猴不明所以,又想到崖村,哀意涌上心头,叹了口气。
我已经是一个人了,在哪里,不也一样吗?
娇妹见他沉默,神色又哀伤不已,安慰道:“我知你也是心中有事的,来到这里的,大差不差,不过无论怎样,最主要还是得继续活下去,若就这样了结,那也是无甚用的。”
“嗯。”阿猴应了一声。“谢谢你。”又继续沉默下去。
娇妹也不恼,安静的陪着他。
良久,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带他来窟室。”
阿猴一惊,这个手段,难道是仙门中人?
还未等他揣测,娇妹道:“大人吩咐,我们快去吧。”
阿猴点点头,跟着娇妹走出了这座偏殿。
娇妹带着他,来到两座偏殿之间一道幽深阶梯,向下行去,两旁烛火摇曳,其下渐渐传来哀嚎嘶吼之声,凄厉无比。
越往下行,越发清晰,阿猴不由得生出恐惧之感。
娇妹看了他一眼,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来到尽头窟室,只见其下虎豹蛇虫各兽皆由,刑具林立,一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拿着铁链抽打虎兽,哀嚎嘶吼也由此而来。
阿猴惊惧的和娇妹立在一旁,无论怎么看,这也不像个好人。
一道锁链顷刻间蜿蜒行来,将他捆住,然后拖至男子身前。
锁链将他勒得涨红,男子突然问道:“你怕死吗?”
要死了吗?阿猴心想,死亡的恐惧涌上一刻,又想到崖村的惨剧,顷刻便散了。其实死和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便去陪大家吧,若是活着,便带着大家那份活下去。
没等他回答,锁链已经放开了他。
阿猴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这本魔鼎决拿回去自己练,另外,她就是你以后的伴侣了,十年后,才可行男女之事。”男子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同时将一本功法丢到了他的身旁。
又对着娇妹吩咐:“带他回去。”
“是,大人。”娇妹应了一声,扶起阿猴,拿起功法,向窟室外行去。
两人回到偏殿,阿猴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功法,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看向娇妹:“这是为什么?”
娇妹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
从此以后,阿猴就留在了这里,修炼魔鼎决,与娇妹生活,偶尔见见他古怪的师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二人一同生活,一同游玩,阿猴修炼时,娇妹也会静静陪着他,情愫渐生......
直到与师傅定好的十年之期。
二人在偏殿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洞房,娇妹自己织了婚衣与红盖头,此刻正静静坐在床上。
阿猴走到床前,牵起了她的手,眼里充满爱意:“娇妹,该喝交杯酒了。”
“嗯~”娇妹轻柔的应了一声,红盖头下的可人,此时已是红霞满面。
阿猴带着她来到桌前,两人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回到床前,阿猴轻轻的掀开红盖头,朝夕相处的两人,再度面对。
“娘子~该洞房了~”
红纱落下,春色满屋......
可人生之事,谁又说的定,由喜及悲,也不过短短一夜......
阿猴醒来,看着身旁已化枯尸的娇妹,如同晴天霹雳,响彻他的脑海。
轻轻一碰,便化作飞灰散尽。
他呆立良久。
后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大殿,看着仍在荒淫的师傅,崩溃的大喊:“为什么!”
“为什么啊!”
师傅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为什么,这就是魔鼎决。”
随后一挥手,灵气喷涌,将他扫出了大殿。
他双目木然,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偏殿,躺在床上,回想着与娇妹的点点滴滴......
歇斯里地的哭声,从偏殿中传出,经久不息......
他还是生活下去了,正如娇妹对他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他也从未如此厌恶愤恨一个人。
他的师傅给了他修炼的希望,给了他此生挚爱,本是有恩的。
可又毁了他的挚爱,让他感激的心,变得只剩恶恨。
他变得如同机器,每日固定的修炼,吃饭,睡觉。
或许他还想着变强后向师傅报复,可没等他成功,其他的侍女有一天告诉他。
他的师傅死了。
阿猴茫然的来到大殿,在一堆侍女的见证下,成为了这座宫殿的主人。
他想遣散她们,可侍女们也全是孤苦伶仃的人。
便是出这个宫殿,他也做不到。
宫殿在深山密林中,远一些更有恐怖的妖兽,曾经除了他的师傅,也没人能够进出。
吃喝倒是有的,有专门存储粮食的地方,他们根本吃不完,宫殿也有一条小溪经过。
于是他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可宫殿里只有他一个男子。
时日渐长......
他终抵不过诱惑,成了他的师傅,整日荒淫无度......
时间过了越来越久。
他,筑基了。
宫殿里的侍女们,也早已一个个死去,宫殿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坐在大殿的宝座上,眼中满是沧桑,平静的看着殿外,想起了娇妹的话。
轻轻开口:“也不过是......活着罢了......”
世界......
寸寸崩裂......